在“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口号声中,仪仗队的号角吹了起来,踩着鼓点,然后青葱岁月中的少男少女们迎着朝霞从划着白线的跑道上走了过来。
此次运动会上,除了跳高,书香还报了个二百米短跑,去年运动会上三班折戟沉沙,今年他说了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三班球队的其余这些人也都各自分工,参与进来了,用他们的话说,得有个姿态。焕章就很有姿态,他穿了一身儿白,小伙子唇红齿白,眼神瞄着吴鸿玉的背影,他说“这届运动会的护花郎非我莫属”。而焕章也有项目,他报的是中长跑——短跑靠爆发、长跑比耐力,最难掌握火候的就是这八百米拉锯,他要挑战自我。
“先吃块巧克力吧。”速跑选手提高能量的东西被浩天举在手里,他这一吆喝,三班参与运动会项目的人就聚在了一起。“齁死人。”巧克力太甜,只吃了一块书香就不吃了。他抄起矿泉水瓶,咚咚咚喝了几口。“厕所。”焕章身上所穿的白色仪仗队服已经换了下来,他手一摆:“把尿泡里的歌唱出来。”去唱歌,众人喊着,书香王宏等人就一起去了厕所。
“刚哥,飞雪连天射白鹿的白是白眉大侠吧!”临近厕所时,三班这几个人就看见许加刚等人先一步走了进去,其中还有先后均辍学的皮三儿和大奎,而说话的人正是前者。内话再早时杨书香也曾说过,不过当时他原话说的“可能是白眉大侠”。厕所里人太多了,王宏有意放慢速度。“走呀,怕尿不出来?”进到厕所里,人确实不少,别人都无所谓,王宏却嘿嘿两声缩了出去。
“白马啸西风!”某人亮起公鸭嗓时,销声匿迹的气流忽地从书香体内涌了出来。他把手搭在鸡巴上,捋开包皮时脑子里就跳出了李文秀,继而虚幻的迷宫也在脑海中勾勒出来。把头一扬,书香的眼睛轻轻闭上,身子突地一抖,人就置身于难以解脱的迷宫里。
听其声,那皮三似乎有些质疑:“真的假的?那之前怎听你说是白眉大侠呢?”那边的大奎悉悉索索道:“刚哥一言九鼎糊弄过人吗?皮三你说刚哥糊弄过咱们吗?”
公鸭嗓没接话茬,而是另起炉灶:“赵哥,绝代的双雄最后什么结局?”焕章的声音慢了半拍,道:“都过一礼拜了,你问我?”公鸭嗓嘎嘎地:“这不转天重播也没看吗。”书香猛地睁开眼睛,稍稍往旁边一转,正看到许加刚虚缝着眼睛在笑:“赵哥,那你看过白马啸西风吗?”
回首尘缘——词曲淡淡,柔婉中不免徒增一丝感伤,论悲怆,它似乎又不及另外一首——破阵子来得猛烈。而李煜的“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更是满载亡国之悲,更悲的是,小周后替他承担了本不该由她受的罪,最终香消玉损。《绝代双雄》上周六大结局。当晚书香就听大爷说了,明儿去永红饭庄试吃。大哥结婚时大师傅用的就是永红的厨子,瞅这意思二哥大婚之日用得自然也还是永红饭庄的大师傅了。“年前就跟我打过招呼。”大爷声落,爷爷那边就絮叨起来:“你这酒局不断,到时候可别忘事儿……”
书香端着粥碗,猛地吸了一口——秃噜一声,粥就喝了一大口:“咸菜呢?”晚上喝粥不也得备点小菜吗,哪能干喝!“不有菜吗,还找四至?”他没理会妈说的,回头盯住娘娘的脸:“去给我切点咸菜丝儿。”
“跟谁说话呢?啊,咋没大没小呢。”被妈质问着,书香脑袋一耷拉:“我嘴里淡。”越过人群凑到炕边,挤了过去。“这孩子咋变这样儿了?”
“粘人不好吗?”娘娘起身说着,朝外走去:“我这个妈可不怕粘,让三儿今晚跟我睡。”
“那感情好。”看着妈似笑非笑的样儿,书香翻起白眼,又秃噜地吸了口粥:“那你跟谁睡?”嘴里含了块热豆腐,“跟我琴娘作伴吗?”当堂屋菜刀响起来时,耳边这才响起妈的声音:“别多晚才睡。”
“依我看,你们娘俩一块都上东头得了。”书香正欲挤窝窝,娘娘从屋外探进半个脑袋,他刚嘿嘿两声,妈就掐了过来:“笑不是好笑,准有什么事儿瞒着你妈……”内手九阴白骨爪的威力他至今不敢或忘:“啊~妈。”众人大笑,书香脸红,咸菜端上来时,他发觉自己胃口大增。
“杯酒释兵权!”
“烛光斧影!”这话从杨庭松嘴里说出来并不新鲜,文史一家吗!而徐怀玉也曾说过。评书书香可是从小听到大的,耳濡目染不说倒背如流,起码也是张嘴就来。出西门去东门,路上书香还琢磨自己爷爷说的这句话呢:“帝王将相贩夫走卒,人离不开钱权名利!”
淡淡的拂柳西风,小楼寂夜锁清愁,花谢花落去也匆匆,离愁溢满画帘中。
斜月如钩,为谁消瘦?
回首烟尘,几许朦胧,欲语还休珠泪流。
斜月如旧,西风又拂,回首尘缘,几许愁梦,恰似一江春水东流。
回首尘缘,几许愁梦,恰似一江春水东流……
凸月如旧人如旧,春风又拂歌又拂。拉长的影子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下,伴着小曲多诗情画意呀。“云丽,你和三儿先回去睡……”歌声戛然而止,书香立定在墙壁上。他伸了伸手,整个人就从墙壁上扑腾着飞出来:“几点回来?”
“说不好?”
“不好说吗?”
“你二哥要结婚了,人家三请五请总不能不去吧。”
“大……”书香叫了一声。他想象着自己应该摊摊手,或者是冲过去拥抱杨刚,但又觉得这个动作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就仰起头来:“你跟我娘娘在家时,甭喝酒。”月圆的日子终究有限,书香眼里映烁着这个于他而言曾是山一样的男人,自己终于快和他长得一样高了:“大,你听我的。”倾吐出来,他又笑着说:“我要是陪她,你喝多少我不管你。”目送着大爷,书香把嘴贴近云丽的耳旁:“回家睡觉,我要甭你一宿。”他说崩他就崩,他在那块带着血迹的白布上崩,他酣畅淋漓,他一次次地把她送上了天上。周日内天晚上,书香看到琴娘也烫了头,可能是因为赶赶落落的有些疲态吧,不过脸蛋看起来更圆润了。“咋盯着琴娘脸看?”见她手指交叉把头低下来,书香抿了抿嘴:“多去外面走走挺好。”空气凝固,他抱着吉他弹了一下,这时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而当他看到妈从外面走进来时,脑子里灵光乍现:“琴娘,焕章该入团了。”
“哦。”
“听他爷念叨,下午你也去云燕了。”
若不是自己亲妈救火,书香还真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看我琴娘这花烫的,多漂亮。”生活偶尔也需点缀一下,赋予鲜活让世界不再单一,黑白色的世界里不也有五颜六色吗,这是最淳朴的,同时也是劳动人民最真实的一面。“你妈老了呗。”妈说这话时,已经凑了过来,她步子不大但步履轻快,风也似地。书香仰起头来,盯着她的脸:“妈你不会留长头发?”耳旁的发线层次错落,说不出的干练,虽从小到大看习惯了,其实书香觉得也挺好看的。“切,留长头发你给我洗?”妈的一颦一笑浅含生韵却又一闪而过,哪怕只是瞬间,书香仍脱口而出:“我洗,儿子见天给你洗。”
“快弹吉他介吧,你不磨我就念弥陀佛了。”妈挨着琴娘坐了下来,烟刚掏出来就被琴娘拉住手腕,把烟接了过去。“上火了都,还抽?”
书香起身,回头正看到这幕,而抱着吉他进屋时,身后很快传来妈的声音:“俩月的功夫梁不也上了吗,大哥们心急你得多劝劝他。”
“老房纸上写着六十。”琴娘的声音不高,不知是不是抽烟的缘故,听起来有些沙哑:“按杨老师给的图纸盖的,这进深七米,算来面积可超了一半多呢。”
“超就超了,他们不冲着我不还有我们家大爷呢吗。”
“见人下菜碟!”没来由,书香吼了一嗓子,“自己家的地界儿盖房超了又咋的,还敢玩横的把房扒了?”书香看不过的就是那种逮着蛤蟆捏出尿儿的人——本事没多大却咋咋呼呼专门喜欢欺负别人。“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话妈可绝对说到点上了,“你也别太放心上,没什么事儿。”
书香把吉他收进袋子里,撩帘儿从东屋又走了出来:“刁难人玩不就是见人下菜碟嘛!咋的?顾哥他老叔没房基地就硬盖,我看也没人敢管。”其时青烟从琴娘嘴里倾吐出来,才刚抱紧双手她就咳嗽起来。书香紧着手给她把水打来,递过去时,琴娘笑了:“嘬得太猛。”她说这话时紧绷的声音如弦,鼻音含水,那一下呛得泪都从眼里淌了下来……
“赤道迷情倒是看了几集。”
“赤道迷情?”书香嘀咕了句。最近他是既没看小说也没看电视剧,连甲A开幕都给错过了。也不能说错过吧,周末意甲联赛没功夫看,不是不想,娘仨聊到九点多本就晚了,又得上学,他哪有那么多精力全包全揽,再说他也不敢全包全揽。
“新加坡拍的,瞎鸡巴搞呀。”焕章刚说完,许加刚从厕所口回身接了句:“赵哥,哪天想看录像可记得找我来。”
正系裤袋,书香愣了一下。这当口,焕章指了指南墙外头:“我去抽根。”书香从未在厕所这边抽过烟,即便是抽,在学校多半也是躲起来:“走,哥也正想抽呢!”他一带头,焕章倒愣了:“这……甭照顾我。”
“屁鸭子,听蝲蝲蛄叫甭种地了!”
此时此刻,这话听了可不止焕章一个人挑大拇哥。成家立业之后焕章也总结了不少至理名言——给媳妇儿花钱应当责份,不花那叫抠门;给良家花钱那可不叫大方,那叫对上眼儿了——还别不信,各取所需吗,上天入地好不容易把人逮着了——哈哈,就算狗屎~都得舔着上!
“活物可都出来了。”书香往沟前边一站,青苗绿水映入眼中——不知内狗子这几天蹲没蹲膘——谁说天热了不能吃狗肉的?逮着那条狗他决定亲自下手,孜然可以不要,但辣子面必须得带着,最好的话,再弄几条长虫和麻雀真就齐活了。
“我跟海涛还寻思来着,照点麻雀再逮几条长虫。”焕章捋起袖子,一脸兴奋:“杨哥,保国内三八大盖怎么样?”浩天和老鬼脸上也是一片兴奋:“杨哥一说咱都想一块了。”
“走吧,该咱们上场了。”听到喇叭喊人,书香把烟屁一扔,“麦秋之前咱哥们好好搓一顿。”内回在防空洞里吃狗肉简直淋漓酣畅,这事儿直到现在他也没和妈明说。天儿亮得很早,周一清晨在西场上他正刷牙漱口,身后传来了脚步的擦擦声,回头一看——琴娘穿着条黑色健美裤从角门里闪现出来。
晨露的西场在水汽弥漫中仿佛二八少女,随处可见的清新让人置身在一片欣欣向荣中。少年含糊不清地跟琴娘打起了招呼:“不多睡会儿?”
“该去北头了。”
书香笑着看她走近,这才发觉,琴娘已经穿上了拖鞋。而艳黄色拖鞋里的脚丫正被一片肉色紧紧包裹着,齐整的脚趾头柔柔嫩嫩,肉色下和她脸蛋一样,白里透红一片莹亮。树荫中,鸟儿不时啼叫两声,清脆悦耳,暮春时节花红柳绿,墙头边上的棚子上爬墙虎有些肆意。总感觉被什么盯着,书香便抬起头来:“去云燕泡澡了?”笑着抹净嘴角的牙膏沫,琴娘已然把头低了下去,“别委屈自己就成。”当时他记得很清楚,琴娘的耳根子都红了,但不知何时。
“咋那样儿看琴娘。”琴娘低着头说话,声音温婉如旧。书香想起趴在她身上的内些个快乐日子,内时琴娘就是这个表情。这让他徘徊不定。他想,但同时又不敢去想。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又有些掩耳盗铃,这感觉他说不好。那个亮起无数盏明灯的午后,书香曾听她亲口说:“琴娘可都二十四的老姑娘了,多亏你妈给说媒,”她还说,“没多久琴娘就嫁你赵大了,就来沟头堡了。”
“琴娘你越来越好看啦!”看着琴娘脸蛋羞答答的模样,书香有感而发,道着自己的心声:“娘”。琴娘笑了:“这孩子,琴娘都被你说臊了。”彼时此时,她像一缕晨霞,在这后花园的净土上携裹着农家妇女特有的恬淡和母性温柔,颦笑的瞬息就拂化了书香体内所有的忧伤,融化了他:“娘~”,“琴娘在呢,娘在这呢……”
事实上,这一个礼拜书香都持续处于一种缥缈的兴奋之中。趁着娘娘月事到来之前,他跟她昏天黑地又搞了两次——尽我所能如我所愿,在娘娘嘴里叫出“牛犊子”时,他不停涌动起自己朝气蓬勃的身体,在她紧紧盘住自己的身体时,他也忘我地把自己坚挺的阳具插进那处足以令他神魂颠倒的地方,彻底而决绝,于是天籁之音响彻起来,快感如期而至,而他也在快乐中感受到了来自于娘娘身上的快乐——她叫得相当欢:“你肏死娘啦…”,他肏得也相当爽:“我喂饱你,儿就是喂饱娘啊…”,娘俩搂在一起共赴了巫山云雨。
操场上人山人海,多半是看热闹的,当然也不排除蹭吃蹭喝的,浑水摸鱼嘛,没准儿能勾搭上个妹子或学姐啥的、轰轰烈烈搞一把也说不定。体育老师曾找过书香——说你有潜力可挖,要他加入校队儿。书香称自己绝不是那料儿——我也就踢球时凑凑份子、我这个人事儿最多。而不等体育老师谆谆善诱,他已开口表示出自己的无奈——我妈要是知道我私底下做决定,不得打死我?几句话就给体育老师堵了回去:您老就别在我身上耗功夫了,别人不知内情我自己啥情况会不知道?您想呀,我爷我奶就不说了,就算我去了校队儿,我爸那也由不得我去做主,皮得给我扒了……
此时,书香做着高抬腿动作,一会儿又前后活动起腰来。啦啦队鸦雀无声地看着他,他告她们“看哥玩个新鲜的”,啥新鲜的他没说,只是轮到他去跳时,他让人把垫子再弄厚实一点,又叫人把杆抬高再抬高一些。掐摸准了,感觉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书香举手示意。他一个助跑俯冲过去,划着弧线高高纵跃而跳。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拥抱大自然的感觉真好,拥抱蓝天的心情真好,书香想起了“敖包相会”,想起了正月十五内晚在前进路那一个小时的美妙瞬间——他起伏纵越,他和娘娘跳呀跳呀——镜子里闪现着美妙瞬间,感觉真好!
身子横在半空,腰和屁股蛋儿贴着横杆划过去时,书香听到了啦啦队的欢呼声,而后无声地摔躺在垫子上。骨碌着爬起来时,在其余比赛队员诧异的目光中,书香知道后面的结果基本上不用看了——拿分了。“完事就家走,哈。”在东侧校北门碰上焕章,书香把情况讲了,同时也把自己跳了一米六五的成绩告诉给他:“七分到手。”
“哥,”焕章左右看看,像是心没在胸口窝里,就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盘磁带,“这可是好的。”
“好的?啥好的?”书香不解,书香也左右看看,随之摆弄起磁带翻过来调过去——二年级英语,“翻的歌?”看焕章那表情又不像,想了想,问道:“黄的吧?!”焕章点点头:“我稍微听听,嘿,真鸡巴过瘾!”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哥你不知道,内女的叫得别提多浪了。”书香记得兄弟跟自己提过黄色录像的事儿,内时候他也是这幅表情,或许沾过女人的男孩都是这幅表情——迫切、兴奋、难以掩饰。“就咱哥俩知道。”末了焕章又补充了一句:“我谁都没告。”
谁都没告?书香把磁带递给了焕章:“那这谁给你的?”
“许加刚…”…
人山人海的场面可不止在梦庄操场上出现过,此时沟头堡东头杨刚家里就人满为患。华灯初上之前,里屋外屋嘈杂的喧闹声此起彼伏,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杨书香穿着一身儿黑色皮尔卡丹,白衬衣上系着条红领带——应该说是领结,黑皮鞋穿在脚上,小伙子剑眉星目一表人才,乍一看还以为他是新郎官呢。“瞅瞅——”云丽一袭紫色旗袍,脚踩着一双黑色亮面高跟鞋,她头顶上戴的喜绒和胸口簇放着娇艳的刺绣牡丹交相呼应,前凸后翘人比花娇,短袖口子露出其脆生生的胳膊——白,真叫一个白。把两手搭在书香的脖颈上,陈云丽向众人示意:“儿子多帅。”款款中,自膝盖处开了气的旗袍把两条颀长风韵的大长腿显摆出来,半拉屋子里活色生香。
“妈长得俊儿子能次?”说这话的人声音清脆高亢,其身高和柴灵秀持平。她上身穿了件咖啡色衬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女士西裤,脚上踩了一双粉色短高跟。长发垂肩,头戴喜绒,凤眼、琼鼻,体态丰满。对完话,目光锁定在杨书香的身上,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笑透着股亲劲儿:“香儿可比去年又高了半个脑袋。”
“小华眼尖,一来就说香儿个头窜了。”李萍夹在当间儿,她一身紫红打扮,个头虽矮却气色非常。左边是她二儿媳妇柴灵秀,右边这个人正是她千盼万盼、从远在千里之外飞过来的闺女——杨华。“一晃一年多没看见了不是。”柴灵秀脸上红扑扑的。她头上也戴了喜绒,耦合色的旗袍套在身上,婀娜身段尽显,水墨丹青把一副芙蓉出水图勾勒在她的胸前,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肉丝裹腿,脚上一片红应她本命,于众人中脱颖而出:“说怕抢他二哥风头。”这人面桃花几乎令内个穿西服的后生小子淌下口水,但瞧在女人堆里他施施溜溜的,眼睛都不够使唤了。“俩哥哥都结婚了,咱家小香儿着急了呗!”杨华笑道,双腿摆了个交叉姿势,“那就使劲儿长,到时咱也结婚。”
“心又逗我?”书香晃晃悠悠地凑到杨华身边,伸出手搂住她的腰,脸贴到她的脖子上:“还真香。”
“咱家香儿这习惯到现在都没改……”杨华一边缩起脖子来,一边祸水东引:“妈就在那,快搂妈介。”她不提还好,这一说,柴灵秀也跟着活跃起来:“落单还敢叫板?”抓住大姑子的手,吩咐着杨书香:“上儿子,叫她取笑咱娘俩?”咯吱得杨华前胸乱耸,连连向陈云丽告急:“嫂子你还不过来帮帮我。”
“这不帮了吗。”陈云丽非但没有伸手,反倒把婆婆拉到了一边:“喜日子口不笑不热闹。”
还真是不笑不热闹。彩灯、气球、喜字,大红色的鸳鸯戏水床单,粉色、红色的绸布褥子面,这屋子里里里外外攒动的喧闹声无不透着喜色。这是老杨家的喜日子,就应该欢声笑语。
“服你们了,把我也弄了一身汗,”杨华笑岔了气,好不容易直起身子,“我可不管盯着保险柜了。”
“我心流的可是香汗。”书香扬起嘴角来。陈云丽和李萍早就笑得合不上嘴了:“回头嫂子给你打水泡澡还不行?”哒哒地走到桌子前,桃腮粉面,落在书香眼里,那前胸似乎比平时又硕肥了不少。
“你呀,可逮着妥滑了。”柴灵秀打着趣,指着桌子上的提包示意陈云丽。门口迎宾的这一趟活儿可不轻省,贵重的礼物都放到了提包里,她活动着同样脆生白嫩的胳膊:“紧忙收起来。”姐俩才刚从外面走进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提包自然是由书香跑出去提溜进来的——他看见汽车开走,又看到汽车开到胡同尽头,认识的不认识的上来就一句“给您道喜”,拿出信封和礼包,分别塞到陈云丽和柴灵秀手里,而后上了车调头而去。茶水杨华早就给备出来了,陈云丽笑着递给柴灵秀一杯茶,自己也是一饮而尽,而后翻身到角落里,打开保险柜。闹腾过后,杨书香正围着脂粉转悠,见娘娘撅起大屁股,他一撩脚底板,提溜起桌子上的提包凑到近前,拍了一把。郭洪亮一家是最先过来的,礼金多少书香不知道,不过他倒是看到了一对小金鱼,娘娘说把这对儿玩意儿送给他——算是红包。“太贵重了。”娘俩齐声推拒。直到今天,他和妈始终都是一条心——势可以借,但钱财方面绝不越界,因为妈说过“兄弟亲钱两分”,绝不能因此把关系闹崩了——尽管私底下他知道娘娘和大大不在乎这些。“杨娘~”听那贱不唆唆的声音书香就诌脑瓜皮,看屄内俩眼出溜来出溜去就更来气——“来来来”他摆着手招呼着六子,亲近亲近呗,架起胳膊就把六子捎进院子:“屋里看录像介吧你。”往里一推,走你。
“妈,你和我娘娘都套件衣服吧。”拍着娘娘的大屁股——肉感十足弹丰有度,书香冲着身后说道。“这还热着呢。”娘娘一再强调腿上套着连裤袜呢,可这天儿早晚还是有点凉,他不放心,就盯着陈云丽富有弹性的大腿扫了几扫:“这丝袜管事?”顺势还就蹲下身子胡撸起来。
“香儿?”这声音下,书香扬起了嘴角,也把手收了回去。他回头看了看妈,又透过旗袍的开叉看了看她那条色韵颀长的长腿:“我意思是,卸了汗可别感冒。”他这心思不属,既希望于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眼瞅心爱,同时又各种嫉妒——因独好的风景乍泄,他心里不爽,不爽到家了。
斜阳的余晖落尽前,西侧厢房里已经闪烁起七色光芒。正当围坐墙角喝着茶水、磕着瓜子的人们相互之间唠着嗑,这时,许建国等一众杨刚的战友被引了进来。马秀琴背对着门口,身体将转未转之际,就听身后有人喊了句“琴娘~”。她手一抖,另一只手就抱了过去,双手握住了茶杯。赵伯起“嗯”了一声,在他疑惑地目光下,许加刚就跑了过来。
马秀琴看了赵伯起一眼,很快便把目光转向了手里环抱着的茶杯:“前些天……”话没说完就被跑过来的许加刚给打断了:“干娘,我姨她们就在门外。”马秀琴抬起头来,斜睨着又看了下赵伯起。“几时认的?”影影绰绰的,她觉察到丈夫脸上在笑,咬起嘴唇时把头抬了起来:“那几天忙着浇地……又去陆家营上坟……”彩球从眼前划过,杨书香也跟着划过她的脑海。孩子穿上西服还真帅,也长大了,尽管知道此时此刻孩子正忙,心里却总盼着他能过来待上一会儿。
“过两天家就能上瓦了。”这些日子,赵伯起心里特别透亮,此时更加透亮。笑的同时他抓住了马秀琴的手:“这阵子让你受苦了,多去走走多散散心。”转而又笑着说:“我这坐享其成,摇身一变又多了个干儿子。”
“姑爷爷,咱爷俩就别乱辈儿了。”许加刚的话令马秀琴心头一颤,正不知怎么应付时,屁股就给他捏了一把:“这都我和琴娘娘俩之间的事儿,是不是干娘?”弄得马秀琴既尴尬又羞赧,一想到云燕自己被搞成那个样子,她的脸早就臊得一片通红,哪还敢接茬,恨不得现在立即刨个坑把自己活埋才好呢。当然,活埋只是个心境变化,两次赴死的经历已然断了马秀琴必死的决心——懦弱也好,内心里的希望破灭也罢,每日里看到杨书香时,她自然还是像以前那样,总会不经意去想这个孩子——哪怕活在梦里,她也要好好活着。为“娘”这个字而活,为“琴娘”这两个字而活,为“杨书香”这三个字而活。
“要说也是哈,从香儿那边论的话,还真乱了辈儿了。”许加刚要不说赵伯起还真没想到那层关系,不过乡亲辈瞎胡混,倒也无所谓——盟兄弟之间有的还差着辈分呢,不也哥哥弟弟这么叫吗。看着马秀琴,赵伯起伸手指向许加刚,笑道:“咱这边有香儿,姥家那边有他,也不错。”
“香儿比你儿子亲,我奶过他。”马秀琴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抄起对面桌上的香烟,送到嘴里,“香儿是我看着长大的!”
……
“二哥,兄弟给你道喜了。”看着新郎官站在自己面前,杨书香捶了他一拳头。杨书勤拉住书香的手:“不直呼哥的名字了?”书香呵呵呵地:“没大没小还行?我二嫂子听见不得生气?”
“小二你听见没,这是三儿在跟你兜圈子呢。”杨刚抽空走进屋里,正听了个满耳。“大你不歇会儿?”书香冲着杨刚一笑,口袋里就多了俩红包——二哥给塞的:“早预备出来了。”他就冲杨书勤嘿了一声:“二哥,那我可就接着啦。”
“大这几天闲不住呀~”夕阳西下,书香已然在杨刚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上看到了疲态。他看着自己的亲大爷,看着他转身。他一蹿,从后面抱住了这个待他有如亲生父亲一样的男人:“我都跟你说了,你不会少喝点酒?”
“三儿,红包可都在你娘娘身上搁着呢。”这是书香永远都还不完的情、还不完的债——他真的很想告诉杨刚:“大,儿子对不起你。”而当他看到杨刚眼里闪烁出来的东西时,又满脸羞愧不知所措,不得不再次把自己所干的好事藏在心底——这辈子恐怕永远都没法挑明了吧,那就只干不说,用鸡巴替大爷孝敬自己的亲娘娘吧:“先给我留着,到时我跟我妈玩回来再拿不迟。”目送着亲大走进堂屋,走进院子,消失在眼前。
杨刚家的门外,两侧门口上大红灯笼高高挂,但凡是泰南有头有脸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里走了个过场。掐算着时间,赵解放大踏步上前贴近杨刚的耳边耳语了两句,这当口,房山拐角走出两个人来。
“杨家老大,给你道喜了!”此人穿了件灰袍大褂,开场白一改往日里的唯唯诺诺:“酒给喝吗?”他人倒是捯饬得挺干净,不再衣衫褴褛,可就是腰里挂着的酒葫芦太格格不入了。其身后跟着个戴墨镜的,同样灰袍马褂,脚踩一双踢死牛的洒鞋,说话四平八稳,也跟着一起道起贺来。
看着来人,赵解放撇了撇嘴,扬起手来:“一边稍着介!”今儿什么日子口?啊,是不是个人就掂着跑过来占便宜:“该干嘛干嘛介!”直接轰起来了。杨刚伸手一拦赵解放,笑道:“来者是客,酒管够随便喝。”回头冲着郭洪亮一比划。西边陈云丽和柴灵秀正提溜着包要往门子里走,就听郭洪亮喊了一嗓子:“六儿,过来跟着拿酒来。”六子嘟起嘴来:“知道啦。”他眼神在陈云丽和柴灵秀的两条大长腿间扫了又扫,馋呀。
屁股后头跟着个尾巴,被儿子赶跑了又跑回来,忙叨叨的谁有功夫搭理他呢,直到此时柴灵秀方收敛起笑容。陈云丽把手一掸,脸也冷了下来:“你爸叫你呢,紧忙去看看。”轰着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六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朝着东门走去。
“美人儿,香儿内?”那徐师傅喊了一声,不见回应便把酒葫芦自腰上摘了下来。而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变出了个酒葫芦,一起递到了郭洪亮的手里。“给师傅拿竹叶青吧!”杨刚笑着端详起眼前这个神神秘秘的人,三五个呼吸就认出来了——不徐疯子吗。当年拆东头这边的庙时,曾听他疯言疯语说过一句——你将来要做大官儿。杨刚可不信鬼神、不信那歪的斜的,至于说去北源寺上香,不过是缭以介怀,把当着媳妇儿面泼出去的水收一下。然而时至今日,儿子大婚之日再次遇见此人,恰逢身边又渐渐聚拢了不少亲朋好友、一个劲儿地起哄要这徐某人不能白喝白拿,杨刚喜欢热闹,便也跟着凑起趣来:“那就随便来点什么吧。”
徐疯子看起来并不怵阵,他看向墨镜同伴儿,贴近身边耳语了两句,四下里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瞎子口嘿五米斗,三寸不烂之舌倒是说呀。”
“会茅山术吗?来个五鬼搬运玩玩。要不就请个神打,拘个狐仙儿出来也成,也让大家伙涨涨眼界,乐呵乐呵。”
“半仙?那就给算算一共来多少人吧,都是哪的人,男的女的各是多少?”
“是看宅子还是测字,东家说吧……”在七嘴八舌的哄笑声中,眼镜不为所动,只是往杨刚跟前凑了凑。
事业上顺风顺水,生活上如鱼得水,纵使有些小小磕绊,如今也都一马平川被自己捋顺了。看着对方脸上戴着墨镜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儿,杨刚笑了笑。他可不会把家人的生辰八字说出来,大喜的日子图个热闹,就开口提了个“杨”字,叫眼前这个眼镜先生给来来,说两句吉祥话。
眼镜先生刚要张嘴,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老爷子快看看来,门口俩疯子卖弄学问呢嘿。”
“给杨老爷子算算嘿,算算几个儿子几个闺女?”
“杨大爷教了一辈子书,用他俩给看?疯疯癫癫的,懂啥?”
“算不出来就滚蛋!甭鸡巴弄事儿!”
在人群炸锅似的哄笑中,杨刚回头看了下。人群分开,父亲走了过来。那眼镜先生沉默半晌,开口说道:“日出为阳枝繁叶盛,又逢家有喜事,东家这字儿提得好呀!是大吉大利的好姓名。”
“那话用你说?是人都知道!”
“瞎子还会测字?看得见吗?徐疯子你又发神经了吧!”
这场合跑过来不典型的骗子手吗,不就想浑水摸鱼吗!赵解放可没杨刚的那份耐心,就喊了一嗓子:“舅爷姑奶奶们,亲戚里道儿,差不多这也该行磕头礼啦,甭在这稍着!”大吼着,往院子里招呼着众人。郭洪亮分开朝里走来的人群,提着酒葫芦走出来。徐疯子上前点了个头,把酒接到手里:“杨家老大,你要做大官儿。”
大官儿?说得杨刚心头一震,再次端详起徐疯子来——他心里起疑,二十年前的话竟然又给搬了出来,这人到底是真疯还是?瞬间,杨刚又恢复成一脸笑容,看向徐疯子:“借你吉言。”转过脸来看向杨庭松,“爸,你不让他给看看?”
“爸都六十多了,儿女双全事业又都有成,颐养天年的岁数,这辈子爸早就看透看淡了。”杨庭松摆起手来。他举手投足自带一股谦逊,温文尔雅中又尽显一股慈蔼祥和之色,“马放南山粮草入库,要说爸心里真割舍不下的,也就子孙能让爸惦记喽。”
杨刚叫了声“爸”,沉吟着冲杨庭松笑了起来:“就差三儿了,咱老杨家子一辈的大事儿就齐全了。”父爱如山,他一直期盼着父母能真的马放南山,能好好享受享受清福!
“老大,爸不乐意说你。”杨庭松把目光定在大儿子脸上,他也笑了:“你眼圈都黑了,这岁数也不小了,那应酬能推则推,可不能不管自己的身体。”
杨刚又叫了声“爸”,心里头温暖如春:“讨个吉利,让他俩也给你看看呗!”哪怕他不信鬼神,此时也要把心里的情表达出来:“徐师傅,劳烦给我父亲看看!”
徐疯子回身和那眼镜先生耳语了一番,就看眼镜先生凑了过来,面相杨刚:“龟蛇盘,敢在火里取金莲。”来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杨刚盯着徐疯子看了会儿,又转头看向父亲。杨廷松盯看眼前之人,摇起脑袋笑道:“在家孝父母,不必远烧香。”他教书育人一辈子,这套东西糊弄别人还行,想糊弄他?手段之低劣简直连传销的都不如,似乎来错人家了吧:“不用给我看。我印堂清明,吃得饱睡得着,六十多岁的人眼不花耳不聋,双腿有力,气血嘛,很旺盛。”直视着墨镜,似乎把对方想说的话都给讲了出来。
“老爷子这辈子,多子多福……属马的吧!”
“嗯?”杨庭松为之一愣,转瞬间又一片了然,随即呵呵起来:“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教书育人一辈子了,知道我属马也不足为奇。”
“给您老道喜了。”眼镜先生抱起拳来,又道,“精气神十足,龙马精神,气养得好啊。”
杨庭松心道,这话用你说?他面上带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镜,一时间难以确定对方是否目不能视。“家里风水……”正当杨廷松打量眼镜先生时,话锋一转眼镜先生又停顿了下来,转而看向徐疯子。徐疯子跟他耳语过后,这才开口:“祖坟最好迁一下吧。”
昨儿刚给祖坟上的香,今儿对方就说这种话……杨廷松脸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二位一路辛苦。”他笑着把贾新岳招了过来,“去灶台给二位拿点吃的,别饿着肚子。”
“谢酒之情,不叨扰了。”徐疯子言罢也不啰嗦,拉起眼镜就走。
再早时,杨刚倒是有过提议——给祖宗迁坟——年年垫土年年灌,不过父亲没答应也就暂时作罢了,此时听到对方提起这事儿,又见二人行色匆匆,倒也有些想法:“爸,你先进屋,小二该行礼了。”
杨庭松冲着儿子一扬手。他看着徐疯子走出去的背影:“还迁坟?这祖宗的窝能乱动吗?传统能丢吗?”转而看向儿子,“爸不是老封建,爸也追潮流,但传统在爸心里摆着!咱是农民不假,可咱老杨家最讲礼数,从你爷到你爸,行得正坐得端,岂能乱了传统!”
“爸,是,你先进屋。”杨刚深知爷奶在父亲心里的位置,也深知父亲最讲礼法,“野路子的东西咱不信,那都是糊弄人的。”
“老大,今儿是我孙子小二大喜的日子,就应该热闹起来,爸高兴也替你高兴。”杨庭松说话始终不紧不慢,一边说,一边拍起杨刚的胳膊:“可要是谁再敢乱我杨家传统瞎搅合来,爸决不饶他!”
“爸,我都知道。”杨刚笑着往门子里推着父亲,“咱不是那人家。”送走父亲,杨刚抢着上前追了出去,朦胧夜色中他朝着西头胡同喊了两声:“二位留步,留步。”追到近前,“适才所说……”那徐疯子停转身子“嗯”了声,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而后开口道:“香儿听我白和了十多年书,我该走了……你去跟他讲,让他问问贾景林家里的都补啥课来。”
一会儿迁坟一会儿又扯别的,说了半天杨刚也不知他俩说得是啥:“徐师傅有话请明说,我家祖坟……”忽听得眼镜先生嘀咕了句:“明堂之水倒卷帘,从此门户断了传。”
杨刚轻易不露声色,但内话听起来半半落落的,此时又见周遭清净无人,总归要问一问听一听弄明白了:“什么龟蛇盘,什么又是倒卷帘?和我家祖坟有何关系?”
“冲这酒你也得当大官儿。”杨刚摇了摇头。他看着徐疯子拧开葫芦塞儿咕咚咚喝了几口,看着他抹着嘴头凑到自己近前鞠了个躬,“祖坟老尚给看过,西南冲水,富贵当不可限量……”
既然不可限量,为何还要迁坟?杨刚琢磨了下。他看着徐疯子的酒糟鼻,呵呵笑了起来:“听口音,这位尚师傅也是咱渭南人吧!”对方话里有话,他也不明着戳穿,打了个哈哈之后果见那徐疯子往嘴里又灌了口酒,上前压低了声音:“老尚说风水上管这叫父子聚麀。”杨刚见他眼神飘忽,回头看了下,正看到贾新岳提溜着东西过来。
那徐疯子哈哈一笑:“你泄天机由我嘴,难敌夫子一条腿。”杨刚正暗自揣摩,对方又是深施一躬:“这番话谢你的酒,”突然凑到杨刚耳边:“聚麀就是爷俩共用一个媳妇儿。”
“嗯?”杨刚面色歘地冷了下来。他目光如炬,直视着徐疯子:难道看出云丽和三儿……贾新岳来了,场合下杨刚不便追问,待吃食送予徐疯子手里后、贾新岳离开,这才缓缓开口:“徐师傅真会开玩笑!哈哈,这就是你所谓的谢酒之情?”心道,迁坟迁坟……我和云丽这些年做的准备白做了?他否定,他犹豫,他不甘心!
“人的命,天注定。”那徐疯子神神叨叨的,忽明忽暗的微光中,脸上说不出是诡谲还是玩味,或者几十年如一日始终就是这幅怪模样:“杨老大,家大人空,宅子里多留些人吧。”三言两语后又灌了口酒,朝着杨刚一拱手,拉着眼镜扬长而去。
“大,徐老剑客人内?”书香跑出来时,是夹着六子一块出来的,然而人他没看到,却只看到大爷一个人从那愣神。“刚走。”转过身,杨刚一脸笑容地看向侄子:“你二哥开始典礼没?”眼前的小伙子不正是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吗——聚麀?老子乐意聚麀!还就让他玩我媳妇儿了,等云丽完事儿我就着手安排,继续给他俩创造合房的机会。杨刚脸上带笑,实则心里却对内两个疯子动起了杀念。
“又走了?”杨书香嘴里嘀咕着,往胡同尽头一阵乱踅摸,黑不隆冬哪里看得到半个人影:“我出来时还没开始。”自打年前见了一次,就始终没再见着,他还寻思着碰面之后问问徐老剑客裂缝儿的事儿呢,哪知道对方来去如风,又没了影儿。“你也去吧!”一推六子,把他搡到了一边。
这么多年的备战苦心经营,杨刚在体会到那种灵魂深处被撞击、被震撼、被搅动的感觉后,他早就把它融为一体,当成了自己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太迷恋那种生活了,他不想失去自己双手创造出来的这一切,他告诉自己——失去它就等于失去生活、就等于失去乐趣、就等于自掘坟墓——放弃就等于失去云丽失去一切、放弃就等于没了自我——想乱我心,找死!
“差不多该开始了!”杨刚拍着侄儿的脊背,又看了看一旁的六子,摆起手来:“回去吧!”心里却琢磨起来。爸说得没错,我就不应该追出来问这个事儿!脑海中闪现着年轻时的死生镜头,他告诉自己:老子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初让人拿枪顶着脑门都安然无恙地走过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为何要听这两个疯子的?还迁坟?可能吗?!霎时间他又想起父亲所说的话来——不能乱了传统。他主意已定,登时把这一切隐藏在心——以后万万不能再提迁坟的事儿,也绝不能让爸知道这两个疯子跟我所说的话。
东侧堂屋之内,杨书勤西服革履站在红布铺的桌子前,赵解放正给他主持着婚礼。赵解放嗓门大、能张罗,家传就是吃这碗饭的,不拿话筒都能喊出话筒的音量:“爷奶已经把登科礼炮打响了,娘舅家人最大,开始吧!”镜头和闪光灯对准了杨书勤,他鞠着躬,一旁摄像师录着,拍照的也咔咔起来。这年代谁见过这场面——错非也就杨刚家能有这么气派,于是,不管是亲戚里道、朋携学生,还是近枝乡友,他们再次见证了老杨家新事新办的场面。
“二叔二婶儿,躲哪介啦?掏票儿来吧!”半轮下去,赵解放噎起脖子喊着,这回他倒没喊杨伟——老杨。“书勤,这躬你得鞠深着点。”不过在侄儿给自己行礼时他的眼神不免令杨伟心里膈应起来,就看他拉住了侄子的手,停顿下来,“一个婶儿半个妈,鞠一回不能白鞠,得让她点一张!”这一吆喝,人群立时哄叫起来。
“灵秀来吧……”
“都一锅里吃食儿的,喂过大的二婶儿可不能让二的挑了食儿。”
“哦~哦~,书勤要是不满意可不能让你二婶儿走啊。”
“可都看着呐书勤,你二婶儿面前可得挺起来,别软了。”
观礼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男男女女说啥的都有,而在农村结婚办事儿就这个场面,不怕闹,不闹不热闹,又恰逢赶上了大场面,可不就撒开了网可劲儿折腾。
虽说两口子都见过世面——经常和人打交道,此时也不免有些脸红。不过片刻的功夫,柴灵秀便先自压住了阵脚:“来,鞠一个婶儿和你叔儿就给你点一炮儿,”她笑靥如花,不疾不徐地从包里抻出了第二张奔腾的九曲黄河:“春风得意马蹄疾,勤快点。这日子口解放啦,儿就得给我颠起来嘛。”
乐得一旁落座的李萍合不拢嘴,忙不迭冲着二孙子使眼儿:“小二你还不借东风?”
一语点醒梦中人,杨书勤第二个躬算是鞠了下来:“谢婶儿和叔儿。”
“二儿子登科之喜,婶儿和叔儿再给你长长,”柴灵秀顺势又从包里抻出两张,和杨伟分头把票儿一起扔进了喜盆,“九曲黄河天上来,如意佳妻娶回来,婶儿和叔儿给你道喜啦。”
“解放呀,这回你还有啥说的?”李萍笑着看向赵解放,而后转向杨廷松,最后落在柴灵秀的脸上:“也不看看我家小妹是谁!”
柴灵秀那落落大方的样儿示于众人眼前,就算赵解放想找点乐子都不得不挑起大拇指来:“老太君,二婶儿可比二叔这个!”而这一切落在杨伟眼里,他是又气又恼,暗骂赵解放的同时不禁又埋怨起杨刚来:找谁不好,非得找这个泥腿子!
典礼在火热地行进着,马秀琴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着。赵伯起也是满面含笑:“秀琴啊,还得说人杨老师一家。”
马秀琴“嗯”了一声,回应着丈夫。她看到孩子从人群里跳出来,把他妈抱进东屋——她既为柴灵秀的大气所摄服,同时又为杨书香的体贴艳羡着——人这一家三口,儿子多会心疼妈啊。拥挤的人群中,马秀琴如此的不起眼,似乎要被人流淹没了似的——她没法动弹,她晃悠着身体也不敢动弹,她圆乎乎的脸蛋一片粉红——此时,另一个孩子就站在她的身后。这当口,大伙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杨书勤的身上,谁会留意到她呢——马秀琴被搂住了腰,紧绷的屁股蛋儿上,一根硬邦邦的家伙事儿顶在缝儿里,轻轻地水一样波动起来,内孩子竟然在她男人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儿来。不止于此,那双搂抱住她腰上的手来回游走不停,隔着健美裤已经摸遍了她的三角区,而当她心快跳出嗓子眼时,内手又明目张胆地伸到了她的裤子里。
“没,没见焕章呢。”闻听这话,赵伯起笑着扬出手来,指向东屋门口:“喏。”
顺着他手指方向,许加刚就“哦”了一声:“琴娘呦,还以为焕章回家了呢。”
马秀琴也“哦”了一声,声起声落时她不由得撅起屁股——屄被身后的孩子抠到了,众目睽睽之下,她脑子一片混乱。更糟的是,那只如影随形的手始终在抠挖个不停——自己竟在这场合下被一个孩子给摸湿了。
“下巴壳子都快耷拉到地上了。”柴灵秀刮了下儿子的鼻子,抿嘴轻笑。她不知小祖宗脑袋瓜里想的是啥,盯着他看时,他又躲躲闪闪:“咋啦这是?”
书香撅起嘴来:“咋?没咋!”
“还说?”柴灵秀拢起儿子的脸:“瞅你这点出息,至于吗?”
“咋不至于?一亩三分地还不许我表态?”杨书香把手一张,干脆利落地抱住了柴灵秀的身子。
“小祖宗哎,快撒手!”柴灵秀直说直推儿子。晚上一被窝睡已经令她排斥起来——儿子有了生理反应,自己竟也有了那种反应——这令她彷徨起来,很快又忆起年前儿子射出来的东西,便愈加觉得场面有些失控,脱离了方向。
“多大了都?又不会少块肉!”戳着儿子的脑门,柴灵秀的脸终究红了起来:“没出息!”
“干嘛呢?”杨伟后稍着走进东屋,正看见儿子动手动脚的一幕:“没点规矩!”心里的火腾地烧了起来。
“别哭丧着脸了。”柴灵秀推开儿子。
杨书香狠狠地剜了父亲一眼,双手一抱架:“啥规矩?碍着谁了?”心说头些日子还念叨没找我事儿呢,不禁念叨了?!
“别给我丢人现眼!”杨伟脸侧的法令纹扬了起来。
“有病吧你?!”书香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柴灵秀稍稍把眼立起来,她没说话,她只是似笑非笑。然而那炯炯目光之下,杨书香软了,他没法不软:“妈我错了。”屁颠屁颠去桌子上把烟拿过来,又屁颠屁颠给柴灵秀打着了火:“我错了,妈我错了!”换了个人儿似的搓起后脑勺,凑到她身边讨好起来。这转变之快始料不及,却又在情在理,柴灵秀瞟了儿子一眼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这烟还没嘬两口,就没法抽了:“臭坯子,你盯哪看呢……”红高跟就跺了起来,与地面磕碰发出了哒哒音儿,与此同时那芙蓉脸也爬上了喜色。
典礼过后,院子里又喧闹起来——该吃饭了。席间,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只头一番就摆了十五桌。柴灵秀和陈云丽挨在一处,二人身边坐定的是褚艳艳和马秀琴,剩下的则是“老太太”李萍、杨华,谢红红、沈怡等一众人等。妇女这边按说喝酒的少,但这桌除外——连褚艳艳都端起了酒杯,她说“得喝口”,然而陈云丽却以茶代酒——这几天要打理正事儿,就不喝了。褚艳艳有些性急:“东家不喝我们怎么喝?”
“她倒想喝,不让她喝。”柴灵秀把陈云丽的酒杯倒扣过来,又拦起了褚艳艳:“你也尽量别喝。”
“艳艳你是不能碰酒。”李萍开口了,“不是舍不得,不奶孩子呢吗!”又招呼着马秀琴和沈怡等人,“大娘知道秀琴你辛苦,这酒不拦着;他表嫂呀,我就不让你啦!”
“您还是叫我丫头吧。”沈怡冲着李老师举起酒杯。李萍笑而不语。柴灵秀也举起了酒杯:“甭套近乎。”沈怡跟李萍吐起舌头:“李老师,您可不能由着她来欺负我。”
马秀琴看着欢笑中的一众姐妹,笑的同时,目光便落在褚艳艳的酒杯上。喝那么多,艳艳这是要干啥呀!第二次举起酒杯时,她直接来了一大口,陡见褚艳艳喝得更凶,不知不觉就给带动起来:“我得陪着我妹子。”
酒过三巡,陈云丽对着柴灵秀耳语了下,又拍了拍一旁的马秀琴,这才起身跟众人摆手:“少陪,都吃好喝好。”离座,走进自己的房里拿出了卫生巾,又倒了一卷卫生纸。
苍茫夜色下,她悄然来到房后身儿的厕所里,站稳之后鼓秋了会儿,在腰间提拉着袜腰,往下一脱顺势蹲下身子。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凑到了厕所边上,他听了听,听到哗哗声后,急不撩地闯了进来。这毫无防备之下,陈云丽“啊”了一声:“谁?”她扬起身子,下意识夹紧了双腿,紧紧盯住了黑影。
“杨娘,你,你也在厕所呢?”
“好你个六子!”陈云丽拍着胸口吁了口气,身体放松之下,尿再次哗哗起来:“还不出去?”
六子嘿嘿起来:“解,我,我也解手……”迅疾脱开裤子,把鸡巴露了出来,“杨娘,我,我都憋半天了。”蹲下身子,凑到陈云丽的面前,哼哼起来:“你让我摸摸吧。”也不管陈云丽答不答应,猴急般就把手搭在了她大腿内侧:“给我来一次。”滚颤着喉咙,把手慢慢滑向陈云丽的股间。
“信不信我打死你!”这两天来事儿,陈云丽连酒都免了,哪有心情逗这傻小子玩:“给老娘滚一边介!”
“谁叫你给我看见了屄?”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六子很有股破釜沉舟的劲儿:“谁叫你让我摸了身子?”他昏言昏语地说着,手可就抠到了陈云丽的屄上:“又不是第一次摸……”
“要玩玩你妈介!”陈云丽啐了一口,“撒手!”
“杨~娘,你就行行好吧,给我解解馋。”六子一边捋鸡巴,一边抠着屄。
“老娘没工夫搭理你!”陈云丽真急了:“再撒野看我不打死你!”
六子说话带着哭腔:“咋就说不让就不让了?”他一脸懊恼沮丧非常,就差给陈云丽跪下了,可到手的鸭子他又舍不得松嘴,摸一下是一下。
“没出息的东西,滚!”陈云丽猛地一磕,这脑袋正撞到六子的鼻子上,他哎呦一声来了个屁蹲儿,捂住鼻子,眼泪就淌了下来。擦抹着下体,陈云丽迅速把卫生巾换了下来,提好连裤袜之后,把旗袍归置齐整。
六子单手捂着鼻子,哼唧中被提了起来,“杨娘没空哄你玩。”听那声音柔软,他还以为陈云丽改变主意了呢,哪知对方呸了一声,“还不给我滚回去。”
夜晚,后房身漆黑一片。树影婆娑,坡下的麦田扬起一股股冷清。拐过把角,陈云丽又整了整自己的旗袍。她看着门楼上火红的灯笼,心想该带着儿子去各桌敬酒了。哒哒地走进院子,她边走边笑,挨个向起身跟自己打招呼的人点头示意。半年都过来了忙也就再忙这几天呗,等小二带着媳妇儿回四之后自己就能缓缓了,心也就可以彻底踏实下来。
“看见爸没?”陈云丽来到西厢房的门口时,正迎上丈夫。她摇起脑袋:“没,我这刚从厕所回来,怎啦?”
“出介有几分钟了,这不咱该带着小二敬酒了吗。”
“一会儿还不回来?”夫唱妇随、妇唱夫随——两口子郎才又女貌,向着东厢房二儿子那边走了过去。
倒霉的六子受了气,却不敢言语,窝窝囊囊地嘟起嘴来。然而许加刚的念想却得到了落实和满足。在陈云丽夫妇带着儿子挨桌敬酒时,他恰巧要去厕所,经过马秀琴那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红丝绸,擦起嘴来。
场面随着杨刚夫妇带领二儿子挨桌敬酒,随着赵解放的大嗓门,在摄像机的拍摄之下到达了顶峰。
去后房山时,许加刚故意在拐角里面等了会儿,见马秀琴东张西往探头探脑时,他在阴暗的角落里“嘘”了两声。马秀琴边走边往后看,刚一转身进到黑暗中,身子就被许加刚猛地抱了过去。她呀地一声推搡着,压低了声音喊了起来:“快放我下来。”
许加刚搂住马秀琴的腰,来回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好琴娘,快想死我啦!”
“快撒手,让人看见。”马秀琴喝得晕晕乎乎,被搂得有些喘不过气,她直说直推许加刚:“撒手呀!”
“这黑灯瞎火谁看得见?”许加刚从口袋里掏出一物,单手搂住马秀琴的腰,另一只手摆弄起来:“琴娘的肉味至今还在。”
是不是内裤马秀琴哪知道,又看不见,听他那下流的声音早就慌了三分,她咬紧嘴唇,娇喘吁吁:“别……你把它还我吧。”她不敢过于催逼,这孩子在人前都敢对自己动手动脚,催得急了她真怕对方干点什么狗急跳墙的事儿。
“又没说不给你。”把东西揣进口袋里,许加刚又搂住了马秀琴的身子,“再给我一次好不好?”
“你别逼我。”步步紧逼之下,马秀琴被挤兑到后墙上,退无可退。许加刚左手抵在墙上:“我逼你?喜欢还不来及呢,我会做那种强人所难的事儿吗?”
“那你为啥不把,不把……”内裤俩字马秀琴实在说不出口,她想尽快离开这儿,却被许加刚的胳膊挡住了去路:“为啥又总说房基地……”
“我不那样做你能跟我出来吗?”说着说着,许加刚双腿一软,干脆跪在马秀琴的身前:“琴娘,我这是在逼我自己。”他抱着她的双腿,一个劲儿地摇晃。
“你?你这是干啥?”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懵,但转瞬马秀琴又斥责起来:“要不是因为你……我,我早就……”她本想说自己早就可以和杨书香再续感情了,却又立时掉进自家搭伙的陷阱里,没法继续言说下去。
许加刚抱住马秀琴肉感十足的双腿:“琴娘~,我喜欢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骇得马秀琴心惊肉跳,酒劲儿都给惊了过去:“你起来,快起来,让人听见……”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让人看见我可怎活呀。”被许加刚缠着,马秀琴几乎快给他跪下了:“我大你那么多,我又不是年轻女孩子。”她闹不懂这孩子咋会对自己有那种想法,她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儿往上提溜,弄得自己气喘吁吁却不见起色,急得快哭出来了:“我求你还不行吗,你起来吧。”
“你答应我啦?”许加刚打了鸡血一样,从地上跳起来。他抱住马秀琴的身子连连追问:“我就知道琴娘疼我,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对我的。”
“你别说啦,别再叫了。”马秀琴推拒着许加刚,不停地摇晃脑袋:“我不是你的琴娘。”
“你在云燕怎答应我的?”许加刚紧紧抱住了马秀琴,“你说过今天要给我穿超级丝袜。”
“我那都是被你逼的,都是你强行……”马秀琴否认着一切,她不想听,她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你糊弄我!”许加刚卜楞起脑袋来,“琴娘我真喜欢你,我对天发誓,要不你就去派所告我,要不我就把咱俩的事儿抖露出去。”他故技重施,又跪在了马秀琴的脚下。
“我怎么给你,我还怎么给你呢?”马秀琴一阵阵心无力,在这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撞见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再次抓起许加刚的胳膊,使劲往上拖拽着他,仅有的一点脾气也被一点一点磨没了:“你起来吧,你还想怎么样?”
“内天在云燕,你忘了,你都忘啦?”许加刚拖起身子从新站了起来,他双手一环搂住了马秀琴的腰,顺势把手插进她的健美裤里,十指攒动抓捏起那对篮球一样的大屁股。马秀琴使劲往后缩着身子,她摇晃起脑袋,推耸的同时语声颤抖:“你还是人吗?”
许加刚眼神闪烁,身子一收,几乎抱起了马秀琴:“是谁被我肏了五回?”他盯着她的脸,虽说看不见面目,却感觉清晰,“又是谁在我叫琴娘的时候,喊着叫着要给我穿丝袜?啊,你说是谁?”
“你不是人!你快撒手!”马秀琴挣脱着,使劲晃悠起身子。许加刚把手一转,贴着她的胯骨轴摸到了她热乎乎的小肚子上。尽管马秀琴缩肩塌背,蠕动不停,可仍旧无力阻止那双手的动向——那游走的长蛇缓缓滑向她的三角区,她夹紧双腿颤抖起来:“别,撒手。”
“我知道你有感觉。”对峙中,许加刚的手如同钻头一样,他捋着马秀琴饱满的肉埠来回穿梭,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探进了那条湿漉漉的溪水缝儿中:“还糊弄我?”
马秀琴的身子瞬间静止下来。她眼里满是惶恐,结结巴巴:“别,别在这儿。”她像个憋尿之人,使劲夹着下体。
“丝袜都不给我穿,”许加刚一刻不停,仍在钻着,“我看这内裤是不能给你了。”他吁着气,又嘿嘿起来:“听说你家房子该上瓦了……”
“别这样,别这样。”躲闪中,马秀琴连连摇头。已经给对方祸祸了,绝不能再跑到家里干那种事儿。“不去你家就在这!反正咱得把事儿说清楚。”听到对方指明了地点,马秀琴松了口气,心里竟有种解脱感——也不能完全算是解脱吧,对她来说,退而求其次这也是下策之中的下策:“我答应你,只求你别再耍花样了……”
“你居然说我耍花样,我看耍花样的人是你吧!”许加刚拉起马秀琴的手,急迫地扎进墙拐角处。他先是迅速解开裤带,而后抓住马秀琴的健美裤:“是你出尔反尔在先反复戏耍我的,那我也只好把你那条内裤再多留几天了。”猛地往下一拽,一盘鲜香的美味便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呈现在他的眼前。
事已至此,马秀琴闭上了眼。许加刚伸手在她卡巴裆里抹了一把:“湿成了这样儿?”手指头捋开鸡巴润湿了几下,而后骑马一样推着马秀琴的身体把手按在了她的脑袋上:“琴娘,一会儿就完。”鸡巴戳在穴口上,挑逗的同时,不忘调戏:“在云燕的那个下午,是我肏得最爽的一天,我希望今晚这新婚之夜……”
马秀琴把头一沉,撅起屁股央求起来:“你快来吧。”事儿耽搁得越久,被发现的几率也就越大。“琴娘你等不及了?”
“你别叫我琴娘了。”
“秀琴,你太温柔了,我爱死你了。”嘿笑着,许加刚朝前猛地一挺腰杆,在马秀琴欲扬起脑袋、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声中,他使劲按住了她的脖子,把鸡巴齐根贯进她体内深处:“哦啊~还是这么紧。”这一下好悬没把马秀琴臊晕过去。
“啊嗯,一叫你琴娘水儿就这么多,是不是心里想到谁了?”许加刚胡乱猜度着,自始至终也是一直在模仿着,他觉得这样快意十足,也倍有成就感。
马秀琴闭口不言,即便轻轻呻吟也不想把自己的秘密抖搂出来——她深知,只要不说出来,就不算偷人,正如她不让许加刚来自己家,这就不算背叛丈夫。
“到底是不是?”许加刚伸出手来,摩挲着一把抠抓住身下的大屁股,自言自语。也不知焕章他妈平时怎么弄的,这屁股真他妈有弹性。“这一个礼拜有没有想我?”肏她时,他是一边说着荤话,一边把玩着:“白天给儿子一盘磁带呢,他高兴死了。”
马秀琴不知他说什么,此时已无暇顾及那么多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她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晃悠起屁股。“爽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许加刚一下又一下地锤击着马秀琴的屁股,兴致来了也就慢慢放开了手脚:“想早点完事就给我叫床。”他这调戏不要紧,却无形中加重了马秀琴的心理负担。她既想早点完事,又不想顺着许加刚的意思来,正捉襟见肘左右为难,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如同大棒槌一样,从天而降直接砸了下来。
“琴娘,琴娘……上哪了这是?”声音由小到大,“差点喝三杯呢。”
“杨哥,没准我妈去前面了,先抽根烟。”黑夜里,绚丽的花儿与少年的脸影影绰绰地汇聚在一处,烛火点亮,却又异常明亮地展示出他们的朝气蓬勃,一闪而过,与张牙舞爪的树浑然一体,又融入到了漫无目的的黑暗中。
“咋不给我来根?”
“你抽个屁抽。”
“我给你告我大娘介。”嘻嘻哈哈的声音透着稚嫩,“就说你又抽烟又崩锅儿,看我大娘不揍你。”
“敢跟哥闹屁。”声落,稚嫩的声音忽闪忽闪地又响了起来:“让我大娘踢你。”消失不见。
“保国埋怨一个礼拜了都。”哗哗声响起来,苍劲有力,还伴随着“呼”的一声长调儿。“回来也没地界儿住不是。”另一道声音响起来,也伴随起哗哗声,他也“呜”了一气,“憋了半天,再抽根。”烟嘬得很快,续的时候也不拖曳:“杨哥,回头我把内磁带给你翻一盘。”
“不着急,考试前儿给我就行。”
“杨哥你再抽根儿吧。”
“还不知琴娘去哪了呢,不惦着抽了,回去得问问我大有没有解酒药。”
“再抽根吧。”
持续抽插的这个过程,紧张有之、兴奋有之、所有内在外在的情绪都有之,汇合成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云集到许加刚的身上——鸡巴上——他的生理和心理在这一刻获得了空前的享受和满足。抱着马秀琴的屁股又碓了七八下,他迅速拔出鸡巴。刹那间,马秀琴闷哼的声音从指缝中泄了出来。她喘息着,脸蛋滚烫,喘息急促而紊乱:“你,你还,嗯啊,还要做多久?”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风起时甚至都不能扬起半片尘纱。
“湿成这样儿?”觉察到马秀琴体内的湿润,觉察到她比自己还要紧张,许加刚迅速翻转起她的身子:“就快啦,你下面都成河啦!”他兴奋,理所当然,脸上再现了上午万众瞩目时百米夺冠的表情,然而在肏屄中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身下女人湿漉漉的身子,这是对他的一种肯定,同时也是一种鼓舞方式,对即将拥有支配权的物事行使操作的那种跃跃欲试感推动着他,也要玩一些新花样新姿势。
“干嘛呀?”咿呀中,马秀琴迷迷糊糊就被抱了起来。“憋着对你身体不好。”臊得马秀琴无言以对,既不敢斥责又不敢反抗,“这或许能让你更爽。”骇得她紧紧搂抱住许加刚的脖子,难以置信的同时,像极了那种央求父母给自己买东西的孩子:“能不能小点音儿?”
“那就小声叫给我听。”许加刚嘿嘿直笑。他挑起鸡巴做着调整,很快就贴准马秀琴淌着汁液的下体。随即,朝前一拱屁股就擩进马秀琴的屄里:“哦啊~又湿又滑,真热乎。”他闭着眼,在享受中颠起身子来。湿滑的下体紧窄不说,还不停蠕动,骑马蹲裆架好马秀琴,抱紧肉弹又开始碓了起来:“琴娘你真紧,呃啊,叫给我听吧。”
“……”
“叫给我听!”无边无际的黑夜笼罩着四野,像个无底洞,吞噬着万事万物。而这道声音响起来时,在幽深的巷子口徘徊着,像把无比锋利的宝剑,洞穿着一切。
“啊,嗯,叫,叫啥?”马秀琴死死地搂住许加刚的脖子。这个时候,她半翻着白眼,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能让自己摆脱这令人羞愤欲绝的局面:“你,啊嗯,啊嗯,你想让我叫啥?”她连惊带吓,才刚有的一丝勇气在上下颠簸中给一根粗硕的阳具碓得渐渐涣散,变得像声音一样,四处躲闪、漂移不定。
“呃,哦啊~就叫我孩子。”许加刚颠起马秀琴的身子,啪叽啪叽不停地肏着,他越搞越精神,他越肏就越有快感。“孩,嗯,啊嗯……”亲人就在不远处,自己却给对方抱着插进体内来回肏着,事态紧迫得一分一秒都不容耽搁,弄得马秀琴狼狈不堪:“嗯啊,嗯啊,孩子~”她紧皱的眉头时松时紧,吐口只为尽早结束这羞辱的场面,却不想对方得寸进尺:“孩子咋啦?”借力使力之下,许加刚的鸡巴肏得更欢了:“说出来,不然就去你家里做。”
“孩子,嗯嗯,嗯嗯……”骑虎难下的局面已成定局,马秀琴泣不成声。她娇喘连连,载浮载沉的身子悬在半空只能搂紧了许加刚的脖子,被迫哀求起来:“啊~哦,别,啊,啊哦~。”
“孩子咋啦?”见她明明快感十足却用磨洋工的法儿来回避现实,许加刚也是豁出去了,他抱住她的身子撞击起来越来越猛:“秀琴我快出来啦,你快告诉我。”他要撬开她的嘴,亦如此时肏她的屄。
“艳娘也没少喝。”寂静中,不远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伴随着一丝嘈杂,从更远处传来:“赶紧抽,也不知琴娘回没回来。”
在这道声音传播过来时,马秀琴一直被上下颠肏着。鸡巴冲击着她的膀胱,力道越来越猛,她想坚持却发觉尿意强烈,“啊”了一声后,断断续续支吾起来:“这嗯啊~孩子……啊,在,在啊~搞我。”几乎与此同时,许加刚也把话说了出来:“秀琴啊~用肏说……嗯?你尿啦?”持续有力的肏击面前,马秀琴确实尿了。她面红耳赤,双手紧紧锁住许加刚的脖子,上气不接下气:“这,啊嗯,啊嗯,这,这孩子……”机械式地回应着,声音变得说不出的绵软。
“说!秀琴你快说。”许加刚一遍遍催促着,“快说啊!”他咬起牙来,使劲耸起屁股。
马秀琴也想咬牙,却早已喘不过气。过着电的体内有如翻江倒海,又酥又麻且胀,那一下又一下的抽肏给生理上带来快感的同时,在喋喋不休之下一遍又一遍地催逼着她。她时而摇晃脑袋,时而皱紧眉头,时而又张开嘴巴大口呼吸,整个人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杨哥你让我抽完啊……”
“别鸡巴嘬了,看看琴娘介……”
“秀琴你说,说出来。”近处,致命的催促和羞耻的冲击一遍又一遍,有如敲响的丧钟——震撼而生猛。马秀琴猛地后仰起身子,小嘴便是在这几重压力面前被无情地撬开了:“这孩子,啊嗯,孩子啊,啊哦,”她在轻轻呼唤,呼唤着孩子,“哦,呜呜呜,孩子在肏我……啊,啊~啊~啊哦~呜呜呜……”重复的话丝丝缕缕,如泣如诉,由喉咙里泻将出来。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控制住身体上的颤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把嘴闭上,然而不远处的那道声音,尤其是那句“琴娘”——肝肠寸断,叫得她泪眼婆娑情欲勃发——那是十多年如一日的情怀、那是朝夕间点滴累积出来的温馨、那是不可替代的唯一。
“琴娘……”
马秀琴忘不了在自己最难、最无助的时候,有人在雪中给她来了炭——赶跑了欺负她四年之久的赵永安。她没法忽视内个叫她“琴娘”的人,也永远忘不了自己和他之间的情义。她听到他要离开这里,她感知到孩子心里一直在惦记自己……“啊,啊,啊~啊哦~啊,孩子……”
杨书香进院时,正看到大爷两口子带着二哥敬酒的一幕,只见大爷举酒示意着宾朋代表。
“书勤给斟的酒,那我干了。”
娘娘“啊”了一声,笑靥如花:“痛快!”
“啊嘶~痛快。”
“啊嗯~孩子,琴娘来啦……”在许加刚大力摇摆下,马秀琴喉结滚动。
啪啪声下,她哽咽出来的似乎不只是喁喁而吟的奶声奶气,也不止人母对儿女难以割舍的舔舐之情,还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情欲的东西——压抑到了极限,最终因承载不住而崩塌,爆发出来:“嗯啊~来啦,琴娘来啦啊嗯,嗯啊,来啦……”她真来了,来得是如此酣畅,来得又是如此羞愤,猛烈到情不自禁让她颠起屁股。
“呃啊,呃啊,又尿啦,呃啊,琴娘你叫得真好听……”终于可以解脱了,终于可以肆无忌惮了,终于再次听到马秀琴吟叫出来的声音。这一刻,许加刚的五官扭曲在一处,也跟着爆发起来:“呃啊啊~啊,琴娘,孩子在这,孩子又把你肏尿了……爽死我啦……”他颠起马秀琴的肉身,与其说一个人在肏,不如说是二人缠连的肉体在相互碓着肏,闷雷炸响时春梦破碎,马秀琴也被彻底打回了原形:“啊,啊哦,哦~啊不要,呜呜~呜……”她死死抠住许加刚的脖子,扭捏起来的屁股同样死死裹住了许加刚的鸡巴。
“呃啊,琴娘,呃啊,啊哦琴娘啊,呃啊……”
“呜呜呜呜~”
“哦啊,哦啊,琴娘啊……”滑动的鸡巴浸泡在水露露的热屄里,快感由生理摩擦转化成心理释放,又从心理宣泄转换到肉体舒展,许加刚抱着马秀琴一路狂肏,他大汗淋漓,狂呼中,在奔往极乐世界的路上发起了更为猛烈的冲锋:“琴娘~啊,要出来了,啊,啊,你夹死孩子啦,啊,啊,琴娘啊,琴娘啊,娘啊~你夹死香儿啦。”在这胡同尽头的犄角旮旯里,持续着白天运动会上未完成的项目——上演着啪啪啪的俯背运动,那肉肏声宣泄得如此酣畅,再也不用顾忌不用躲藏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少了观众。
“啊~~~啊,好爽,琴娘好爽啊……啊,”墨色苍穹下,幽深的小巷在晃动着。墙角,含羞草的枝叶倏忽翕动,发出了欢快而又荡人心魄的声音,“呜呜,孩子……啊,孩子,呜呜……啊~啊……畜生……”她神魂颠倒错乱弥彰,绷紧的屁股蛋儿里,肥凸嫩滑的白虎屄紧紧裹住了阳具、热烈迎接着男根喷射出来的东西——刮一下她就抖一下,射一下她就颤一下,在小腿笔直伸展出去时,体内紧跟节奏一起喷涌起来:“嗯,嗯,嗯,又来啦……”
“呃~,琴娘你裹得我好舒服……”黑夜中,许加刚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他气喘吁吁,他仍在晃动着双手抱肏着马秀琴。在他粗犷的喘息声中,马秀琴被这股滚烫的精液冲击到了半空上。她意乱情迷地呜咽着,体内不停波动,一股两股三股,她下意识地把手紧紧搂在许加刚的脖子上,她想挣脱出来,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屄却夹住许加刚的鸡巴开始剧烈痉挛起来。
许加刚有如牛喘。他忍受着脖颈上传来的剧痛,虽胳膊累得酸麻、大腿抖个不停,仍死死地端抱住马秀琴的双腿。这一刻简直太销魂太爽了,爽得他迎接着那股吸力源源不断地朝着马秀琴的体内输送着自己存储了一个礼拜的新鲜精液。在这无比痛酣畅的时刻,他推抱住她丰腴的身子抵在墙壁上,把鸡巴死死地杵在她的屄里,任其自由吸裹释放冲刷研磨,直到射完最后一滴精液:“琴娘,刚才你叫得简直太骚了……啊,吸得这么猛。”云燕过后,他憋了一个礼拜没搞,“为了你,冒这次险也值了!”
胡言乱语仍旧持续着,然而马秀琴的脑子里却早已一片模糊。她不知自己身在在何处,泥一样的她大口喘息着,喘息的同时胃口里翻翻腾腾,身子一空,那肥凸凸的白虎便敞开了口,这骤然填满又被抽空的瞬间,她情不自禁地又哼叫出来,而周遭静谧的环境在她的哼叫声中很快就被一声“吧嗒”音儿给打破了,紧随其后她身子落地,她呕地一声,胃口里的东西也随之喷了出来。
许加刚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纸来,擦干净黏糊糊湿漉漉的鸡巴,提好裤子。马秀琴双手按在地上,她吐了好久,胃都抽搐起来,直到再也吐不出来。
“姑奶奶,我不是有意这样为难你的。”轻抚着马秀琴的后背,见她不再呕吐,许加刚忙举着手纸替她擦干嘴角,给她擦拭完下体又把她搀扶起来,提起裤子:“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也不嫌脏,抱住马秀琴的脑袋就亲了过去。马秀琴真想把他舌头咬掉了,可当她咬紧牙关时,对方已经撤回身子,悲从心起,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我的姑奶奶啊,怎又哭啦。”许加刚抱住马秀琴的身子,哄孩子般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我是畜生,可畜生也有感情,你别怨我,我忍不住啊。”
“嗯啊,你把东西还给我,嗯,还给我吧。”马秀琴吭哧了会儿,推开了许加刚的身子:“你别碰我!”她擦抹着自己的眼角,她不想让许加刚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过。
“我可以给你,但你还会答应我吗?”许加刚摇起脑袋来,随即他又抱住马秀琴的胳膊:“是你食言在先的!就再答应我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到时谁要是反悔就没有好下场!”
……
院子里部分酒桌已经开始撤席,陆陆续续走出去一批人,之后又陆陆续续围上来一波人,开始进行二番,不过喝酒的桌上仍旧坐着第一番吃饭的人。马秀琴走进西厢房时,李萍等人已经开始吃饭,见她进来,众人齐声问了起来:“这半天去哪了?”马秀琴捂了捂脸,一边背手一边解释:“胃口有些不舒服。”
“香儿过来还问你来着。”柴灵秀忙不迭给马秀琴桌前的酒杯替换下来,换成了茶水。“没事儿了,舒服多了。”后半句话说出口时,她差点没一跟头栽到桌子底下。
“漱漱口,我给你盛点热饭。”不待柴灵秀起身,马秀琴便摇起头来:“真没事儿了,香儿他……”她这边正絮叨着不知该说些啥时,那边褚艳艳便把汤撑到了碗里,递到了她的面前:“姐,你喝口热汤暖暖吧。”这一声姐叫得马秀琴心里无比酸痛,她呕了一下,捂住嘴巴急忙向外跑去。门外,喧闹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动着筷子忙于往自己嘴里送着食物,鼓起腮帮子来又有谁会在意一个眼含泪水、从身边疾驰而去的女人呢!
喜庆的日子里,人们推杯换盏大快朵颐,直吃到九点多才算消停下来,然而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牌九、麻将、扑克牌相继摆放到桌子上,西厢房也适时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声。
“琴娘你这喝多少啊?”酒气弥漫,马秀琴的脸血一样红。当茶水送到褚艳艳手里时,书香起伏波澜的心情又紧迫了三分:“玩命是吗?你跟我琴娘眼都喝出血啦。”在这特殊的氛围下,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把心稳住,却扑通通地感觉到了自己脉搏的跳动。
“走,回介歇着!”李萍说回去歇着的意思是打麻将。闺女儿媳妇孙媳妇儿齐聚,凑吧凑吧就一桌,她开始点将:“艳艳回介奶孩子睡觉,秀琴,咱一道回介。”
书香也想跟着去西头。他看了看柴灵秀,今儿他责任在身,他犹豫起来,却又在女人们的脸上来回寻梭,不知自己该干什么。“你就别跟着了。”柴灵秀披起长衫,“得给你二哥压炕!”陈云丽也这么说:“得给你二哥压炕。”
书香心道,我肏过女人还怎么压炕?“你没结婚!”心事儿在他被陈云丽咬了一耳朵之后,仍旧按原计划进行了下去。他心说这也成?但这事儿他可没法嚷嚷,要是被妈知道……可不止骂两句那么简单,他认为妈会翻脸,也肯定会把自己里连儿撕烂了——内地介儿可不比连裤袜,撕的时候真的很疼!
“不知道庄家杀后道吗?”送走柴灵秀,杨书香和陈云丽从西半拉的屋子走向东半拉,未走到堂屋就听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音儿——不正是顾长风说的话吗。仅这堂屋里就放了两张桌子。这东三间房——除了杨书勤那屋正放录像,其余两间可都支起了桌子,围满了人,可谓是烟雾缭绕,聚精会神。
牌九桌上一沓子钱,没错,顾长风在坐庄推锅。而李红照则坐在他的身后观敌了阵,许加刚则陪站在一旁,也在拿眼观瞧着。
“啥庄家杀后道?”迈进屋内,陈云丽接了句。顾长风支起骰子,随后把牌九一摞摞发了出去:“婶儿,我这点儿正兴。”话闭便捋起牌九开始配牌,不再言语。李红照则站起身子,迎过来和陈云丽悄悄耳语起来。“方才你顾哥还念叨来,说你扎西屋就不过来了。”书香正要过去照眼儿,李红照戳了他一指头。杨书香呲呲一笑:“我说刚才怎打喷嚏呢,原来我顾哥念叨我来。”
顾长风大拇指一捻,啪地一下捋开牌:“这么配好吗?”杨书香就看着,不言语。“还是这么配?”顾长风回头冲着杨书香一笑。杨书香从桌上拿起香烟,抻出来递到顾长风手里:“这个你门清。”可没等他把火给顾长风点上,许加刚这边已然先一步把火点着了,递送过来:“师傅怎么配怎么好,是不是杨哥?”杨书香淡淡一笑,冲着许加刚点下了头。这时赵焕章从屋里喊了一声:“杨哥,赵文卓可演上了。”隐隐约约,书香听到了“大威天龙,世尊地藏~”的声音从红门帘里传了出来。
书香撩帘儿把脑袋掏了出去:“这我看过。”屋里只焕章和保国两个人,二哥跟同学都在跳舞,大爷也没从这儿,倒挺清净。而地面却一片狼藉,烟屁、瓜子皮花生皮、糖纸儿,处处透着股欢喜劲儿。录像放的是“青蛇”,年前去大爷家看的就是这个录像。当然,还有黑人干白妞。
杨书勤和一众同学以及村人确实在跳舞,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新婚之夜,可以自由活动了,他便放松起来,他父亲——杨刚,正各个房间照应着忙碌着。以杨刚的身份原本无需这样,但身为代表,世家的礼仪缺失不得,尽管今天杨刚不是绝对的主角,却有着主角一样的光辉——像二十多年前父亲给他主持婚礼那样,传承着使命,延续着老杨家的传统。
“我跟保国可都没看过。”
“那就看呗。”书香和云丽一前一后走进东屋,声音却叠在一起。云丽又说:“给你们二哥压炕。”自然不能叫他俩白压,红包就分发到焕章和保国手里。小哥俩嘴里叫着“大娘”,一脸带笑:“撒了这么多。”稍稍一动,床铺上便发出了咔哧声。保国撩起了褥子,从下面捡起个栗子塞进嘴里,没等咀嚼,他又含糊不清地朝着门口喊了声“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