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在门楼两侧的灯笼睁大了眼睛,在鞭炮响起来时,把它心中的喜悦分享出来,如此红火又如此白净,缩变成元宵之后摆在了老杨家的饭桌上。
杨书香特意爬到了炕里头,在热气腾腾中他挤在陈云丽的身边,把大衣往隔断上一靠,人朝后倚了过去。元宵在雾气中从碗里飘到了院子里,成了灯笼,又冉冉升到了半空之上,一下子砸落到众人眼里,然后窗里窗外衍生出许许多多圆圆的月亮。
“七点体委放花,后面还有马戏呢。”陈云丽捞起个元宵,轻巧巧地张开了红唇,送入嘴里。看着娘娘鼓动的唇腮,杨书香把大衣从身后抽了过来。眼下一片炫黑,他喜欢这种紧绷的感觉,但同时又极为厌恶它在这个环境下的出现,就把大衣盖在了陈云丽的腿上。
陈云丽把腿一盘,扫视过后当着众人(杨刚)的面把杨书香搂在了怀里,月亮便呈月牙状显在了她的脸上:“咱家三儿都腻好几天了,小妹你可别拦驳回儿。”
“快开学了还不让他收心?”柴灵秀挨在李萍身边,她扫了一眼大嫂子,便和婆婆笑了起来,“瞅她说的,至于吗我!”
“那得问三儿。”大衣底下被杨书香动着手脚,陈云丽就一边说一边笑,甚至还扭了扭腰。
见众人的目光云集在自己身上,杨书香嘴角一扬,嘻笑起来:“这题太难了吧,我啥都不知道。”大衣底下,他一压手腕,顺着陈云丽的大腿内侧滑到了她的裤裆深处,摸到鼓凸凸的地界儿时脸难免有些发烫:“我妈叫我的话,就是跑到月亮上也得飞回来。娘娘嘛,是亲娘娘,不也是妈吗,不都是我杨家媳妇儿吗!”
这小大人儿把话说出口来,立时招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起来,这样的氛围下,他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嬉笑时目光流转,他先是扫了一眼柴灵秀,见她和奶奶笑着私语着什么,就把目光错到了杨廷松的脸上,这样不漏痕迹的扫视于他而言已经不止一次,环顾中,又看了眼杨刚,最后才把目光锁定在陈云丽的脸上。
眼神碰撞着,杨书香觉察到手心里的肉在蠕动,脚丫也被一只软滑的物事搓动着,崩女人的想法就从心底漾了出来,于是他在塞进嘴里一个元宵后,拢起手来贴到了陈云丽的脸庞,咬起了耳朵:“倍儿想崩你。”
自打从陆家营回来,确实如柴灵秀所说的那样——杨书香老实了好几天。那个下午,他没戴避孕套,像电影里看到的武林高手在对决时摆的poss,只一撩衬衣下摆,就一把扛起了陈云丽的大腿。身子倾斜过去,在小腹触碰到一团肉乎乎的火热时,长驱直入把鸡巴捅进了她湿漉漉的穴腔里。刹那间热浪席卷,整个人坠入到云团之中,这就是肏屄,这就是肏女人的快乐。在快乐中他不停地呼唤、不停地耸动着屁股,频频叫着“娘娘”俩字,那股凶急仿若球场上的单刀赴会,狭路相逢直杀得对方哀叫不停:“慢点,儿子你慢点。”越这样说杨书香就越凶猛,他“咬牙切齿”大汗淋漓地朝着陈云丽的销魂窟里使劲挺抖着屁股。手被抓住了,头发被抓住了,耳边凌乱的呼唤像极儿时他在外面奔跑被喊回家吃饭的声音,熟悉而又亲切,把他全身的动脉和静脉都包裹了起来,他便拿出了吃奶的劲儿,趟起碎步频繁去做八步赶蝉的真动作。
“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啊。”
“娘娘不走。”
“不让你走,我给你当我大。”
温润的春风抚慰之下,杨书香的声音攸忽湍急,沟头堡开闸放水也比不过这种迫切。彼时他搏击在乱流之中,心底涌现的却是一股豪情,啥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会游泳的),几百米远的窑坑况且都敢独自横渡,弹丸之地岂能怯了胆气?所以在他心里那所有的一切都是个屁泥,展开经络,嘴里叫着号,从喉管里弹射出来的声音就显得沉重了许多,仿佛这样去做便是一诺千金许了宏愿,吐出去的唾液都变成了钉子,所以叫起来的声音不免来回变换,时而娘娘时而云丽,时而又一通长篇大论,喀秋莎火炮般啪啪啪的发出来,掷地有声……
“吃完饭都去体委看焰火,我和你妈照看颜颜。”就在杨书香琢磨着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光时,一道颇为“慈祥”的声音打断了他,然不等跪起身子他的话就脱口而出:“大,把酒给我。”
杨刚“嗯”了声,转头看看杨伟,又把目光定在了柴灵秀的脸上。
“咋想喝酒呢?”见大伯子眼神满是询问之色,又见儿子起身来够他的酒杯,柴灵秀轻巧地问了一句。
跪在八仙桌子前,杨书香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儿:“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耍钱,这不掂着陪陪我大吗!”眼珠子来回秋着,很快便撇起了嘴——他实在是懒得看杨伟那吹毛求疵的嘴脸,哼唧着就又坐回到陈云丽的身边:“喝不喝先放一边,我就一说,不就掂着凑凑热闹吗!”
“来口就得,”从小妹的脸上没看到愠怒之色,而且听其说话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杨刚就有些按耐不住,“可说好了,过了今儿就不能再喝了,听到没?”见侄儿点了点头,杨刚便端起了“药酒”给杯子里倒了二两,“这酒不多,喝完了正精神。”递过去之后便下了炕,取来一个新杯子,那边老父亲的酒杯见了底,杨刚就先给他斟了过去:“也给我爸再续点儿。”
“这酒确实不错,”见酒杯蓄满了酒,杨廷松朝着老伴儿笑说道,转而又对大儿子说,“来去的路上让云丽开车,你就别开了。”
直到饭毕二儿子两口子去了前院,孙子们都不在身边,就又把饭桌上的话强调了一遍:“云丽在家里穿高跟鞋没事,开车可别穿了。”眼神在大儿媳妇颀长泛着光晕的大腿上秋来秋去,馋得这心痒痒,对他来说,十多天没过夫妻生活又有些忍耐不住。点了根烟,最终杨廷松把目光定格在陈云丽小腹之下鼓隆隆的三角区上:黑色虽说不如肉色的显眼,可穿起高跟鞋来她下半身跟光屁股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品评着陈云丽的大长腿,脑海中便渐渐浮现出年三十晚上的一幕幕。他先是和陈云丽在套间里过了一次非常愉悦非常激情的夫妻生活,而后在下半夜又跑到隔断里再次体验了一把极度刺激的人伦享受——在睡熟家人的面前肏陈云丽,尤其是最后扯掉避孕套的那一刻,强行把鸡巴插入儿媳妇湿滑紧窄的肉屄里,整个龟头经过腔体褶肉摩挲的那种被死死夹裹住的感觉,嘿,射精时的快感简直太舒服了。
“鞋跟儿高吗?”借着这句俏皮话,陈云丽不露痕迹地剜了杨廷松一眼,随后她把身子转向杨刚:“车里预备了电褥子,就算从西屋睡也没问题。”目不转睛地盯着丈夫,她虚微扬起了脚后跟,刻意把颀长的大腿绷紧,落地之后发出了笃笃之声。
看着陈云丽娇艳的脸,杨刚点头会意,若非是父母就在身边,他早就把媳妇儿抱起来啃了。悬浮的心,难以言表的情,让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周一晚上听媳妇儿口述时,杨刚心里热火滔天却硬生生地把情欲憋在心里头,就等时机来临亲自操刀上阵了,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最终等来了今天。那晚虽说模拟着做了一遍侄子所用的动作,但却并未真个去行夫妻房事,在他看来,次数终究只是个虚晃的东西,这岁数看重的是啥?质量!没错,就是质量!唯有高质量的性生活才能让彼此彻底敞开心扉把情欲释放出来,所以贵精不贵多,要过就要过一个彻彻底底的高质量生活——让侄子把媳妇儿送上高潮,自己再行收尾。
儿媳妇在儿子面前卿卿我我,杨廷松朝老伴儿努嘴笑笑。后路被大儿媳妇提前给切断了,脸上带笑他心里这不痛快:交配前儿明明叫得挺欢,也把大长腿盘在我腰上了,现在咋不搭理我了?难道说从此以后真的跟我断了?杨廷松一口一口抽着闷烟,表面上看不出啥不好的心情,实则坐在一旁始终在咂摸着:你想断就断?没门!过河拆桥用完了就一脚踢?我可还没肏够呢!等啥时让我吃到人奶再说,我还就不信摆楞不了你这肉欲的妖精,你就给我等着瞧吧!这样胡乱琢磨着,不禁又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何况她又不是没法生……这样想着,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暗地里帮老大一把有什么不好?就算给我弄出孩子……杨廷松的身子冷不丁打了个颤,这让他想起了摘掉避孕套的那一刻,偷扫了一眼陈云丽紧绷的屁股,他脸上的笑变得更浓了:种出来不也是我杨家的后吗!
回到前院,杨书香三下五除二就把工字裤换在了身上,又从被窝里把藏起来的那丝织物掏了出来揣进裤兜里,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晃悠悠走向堂屋。对着镜子正拢着自己的中分,听到东屋传来妈妈的说话声,杨书香便撩帘走了进去,他看着妈妈换了条棉麻长裤正系着裤带,父亲那边正打理着白衬衫,他就把她拉到了屋外:“你真跟他去一中?”
柴灵秀乜着儿子的脸,笑道:“咋啦?咋又嘟起脸来?”
杨书香撇着嘴:“切,他开学又不是你开学。我赵大不说了十五之后要动工吗,你还去?”
之所以这么说,两个意思,其一是心里踏实了,其二是心里不踏实。总而言之,龙潭虎穴都是坑,他是打心眼里不乐意妈妈和自己分开,然而面对现实又能怎样?怎样也怎样不了!不过好在去一中在他心里还算是名正言顺,在紧跑慢跑赶到后院前,甩了一句“你是我妈妈,我哪管得了你?”
风风火火来到后院,见到杨刚和陈云丽时,那气势刻不容缓早就等不及了:“还愣着啥呢?啊,一会儿我哥就把车开来了,赶紧的吧!”拉住陈云丽的胳膊就往外拽,走到堂屋门口时又一把摔了出去,一个人朝前闯闯地走。
陈云丽趟起小步子追上前挽起了杨书香的胳膊,在迈出大门口时,她嗔笑起来:“忘了那天下午娘娘跟你说的话了?”
“我就一农村人儿,脑瓜子迟钝还没啥见识。”
“也不知是谁搂着我身子一个劲儿地叫我名字。”
“不许你笑话我。”
“我说的可是那个压在我身上的儿子呢。”
“咋的?我就压了,以后还要压,直到把你压服了为止!”
在这股滔天气焰熊熊燃烧而起时,陈云丽把红唇凑到杨书香的脸上,蜻蜓点水地来了那么一下:“云丽是你的。”
在空旷的胡同里,细弱蚊呐的声音穿墙破壁发出了回音,似敲打心灵的乐章,霎时间,门楼之上硕大的乳房呼和着一起拥上前来给这对年龄相差悬殊的人披上了嫁妆,于是新郎官脸上激动起来:“你就是我的!”
星目也像红唇那样透亮,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捧住她的脸,嘴里兀自喃喃“你就是我的”,在一汪春水的映照下,他对着女人红艳艳的嘴唇吻了过去。
对于杨书香来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感觉就像是七夕晚上躺倒在妈妈的腿上听她给自己讲牛郎和织女的故事,朦胧而又神秘,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会问,鹊桥相会就只有这一天吗?妈妈说,一年就只有这么一天。彼时他分辨不清妈妈心里在想什么,其时他看到半空冉冉升起的月亮,像妈妈的眼睛一样深邃透亮,而最重要的是,他在妈妈的怀里听到了脉搏颤抖的呼唤,抬头望月间,令人心驰向往的还有妈妈皙白的脖颈以及精致的脸颊,永恒地镌刻在他的脑海中。
政府路上人流涌动,汽车从省道上拐下弯来,在熙熙攘攘奔来看花的人群里慢如蜗牛,于是陈云丽把车朝右一拐,驶进了师大分校的院内,停了下来。
下了车,众人溜溜达达走出院外,听见娘娘跟妈妈念叨了一句“咋不去呢”,杨书香便从后面捅了一下柴灵秀的腰。柴灵秀回头看了看儿子,笑道:“可不许磨你娘娘。”嘱托着,正要去追杨伟,就被杨书香拉住了胳膊:“他不去你也不去吗?”脸拧到一处,就差央求柴灵秀了。
“这开学你爸不得备课,我跟着过介看看吧,”知道这样说难以睡服儿子,柴灵秀就捏了捏他的脸,边说边笑:“好啦,这么大还老拴妈身上?”
明眸善睐,杏眼折射出水一样的亮光,一层层荡漾起来,夜空都被收纳其内。灯火阑珊下的蓦然回首,柴灵秀的背影已消逝在文娱路往来的人群里,徒留下杨书香一人独自咏叹:隔路子,我都新鲜了,年节还备课?在被陈云丽拍了一巴掌之后,杨书香心里的另一股新鲜劲就把原来的那股“新鲜劲”给冲淡了,其时他看到娘娘仍旧窈窕的身姿,对着月亮把嘴一张,心口就膨胀起来,呼喊着“看烟花去”,赶了几步蹿起身子跳到了杨刚的背上:“大你说过要墙着我的!”
体委旁边就是县招待所大院,杨刚带着妻子和侄儿从正门走进去,到了招待所里小憩片刻,时间到了这才溜达着一起从西侧门来到了体委的运动场上。总感觉有谁在喊自己的小名儿,杨书香在人群里四顾着张望了会儿,礼花弹一响,注意力又给拉扯回来,他迅速从杨刚兜口袋摸出了香烟,点着之后一拢自己的中分头,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他跃跃欲试终于忍不住朝前迈了几步。
人群里确实有人在喊杨书香,他喊了几声之后不见回应,跟一旁的女人摆起手来:“秀琴,离得远香儿听不见啊。”嗓门再大也架不住周遭环境的干扰——里三层外三层乱哄哄的都是人,错非是拿着话筒喊话,要不然哪听得见哼哼。
“早来会儿多好。”马秀琴扫视着左右,看到贾景林的那一刻,她急忙错开了目光。
“一开始我就说早点过来,”赵伯起捋了捋胡子,又把脸转到另一侧,冲着贾景林比划起来:“都知道香儿爱热闹,就你嫂子嘀嘀咕咕,总怕香儿来晚了看不到。”从陆家营回来又好几天没看到杨书香的影儿,忙叨叨归置搬家的物事媳妇儿不知嘀咕了多少遍,吃完饭之后开车去拉贾景林时还念叨呢,结果跑去一看,人家香儿已经先一步去了体委。
听着大哥们言说着,贾景林只呵呵憨笑。来时他曾问过大哥们怎没带着焕章,车子驶出胡同时又念叨起书香和保国的名字。他是打心眼里喜欢男孩,一直在苦等着,好在苦尽甘来再熬个俩月也就开花结果——自己的儿子就能落生了。这般想着,当焰火在半空中绘画出五颜六色的图案时,贾景林已经多次把目光注视在马秀琴的侧脸上,烟袋锅他没带却拿出了香烟,自己点了一根又递给赵伯起一根,冉冉而起的青烟中,他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感觉咋样老哥们?得不得?”
“得!”
“没想到换个个儿更刺激,哦,把屁股撅高点,啊,啊,我比景林如何?”
“啊大哥们,这水儿真多。”
“哦,老哥们你行啊,啊,肏得比我还狠,哦,弟妹这浪货夹得真紧。”
“得劲儿,得劲儿!”
“一会儿完事咱哥俩,哦,尝尝玩一个女人的滋味……”
“哦啊,好,啊哦。”
“你嫂子味儿不错吧!”
“啊,我,啊,嫂子不错,啊,啊,啊,啊,我肏死你。”
…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贾景林的美梦便在燃烧殆尽的烟屁下宣告破产。甩着烟屁,冒冒失失来这么一下差一点甩到别人的衣服上,弄得他赶忙收心,不敢再去琢磨自己在国外的那段生活了。他是不敢琢磨了,可赵伯起却一直在暗中鼓动着,不停使唤着暗劲儿。一次不成就来第二次,两次不成就来第三次,为此赵伯起私底下动员贾景林一年的时间了,在赵伯起看来,家里的环境和条件尽管不够,却也未必不能成就好事儿,正好借着今年开春盖房、儿子又搬去姥家这大好时光,把彼此的心愿了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一眨眼回国都一年有余了吧?”赵伯起仍旧在侃侃而谈着,提到一年时还特意拍了拍贾景林的肩膀,颇为感慨:“艳艳如今也快生了,三月份吧!”咋一听也说不好他这话到底是在问贾景林还是在询问马秀琴。而此时此刻,贾景林仍旧呵呵憨笑。马秀琴倒是嘀咕了一句,由于声音太小,注意力又都放在杨书香的身上,差点连她人都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陪在马秀琴身边说了会儿话,又跟贾景林聊了两句,赵伯起就拿上厕所当了借口——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媳妇儿和老哥们,一个人从人群之中溜了出去。赵伯起借故这么一走,贾景林心知肚明,本来人就口闷,紧张之下一张枣红色的重脸变得更紫了,就算是此时给他换个熟悉的地界儿——搬到菜市场上,多半也还是这幅吭吭哧哧的劲儿。
早在饭后丈夫开车去接贾景林时,马秀琴的心里就隐隐猜到了一些情况,她阻止不了丈夫,也不解丈夫从国外带回来的那些开放性的东西都是什么玩意,彼时她掐起赵伯起的大腿,嗫嚅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此时更是诚惶诚恐,不知该怎么去面对贾景林。正犯愁呢,贾景林那边念叨了句“我买烟去”便钻进了人群里,这让马秀琴稍稍觉得安稳一些,就把目光盯向了前方。看着杨书香的背影,马秀琴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着他的小名儿,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孩子给自己带来的快乐——再不用担心公爹的魔爪骚扰自己了,虽则时光短暂。
叹息了一声,马秀琴的脸上显出了忧愁,因为她知道,那这个事儿早晚都要面对。就在马秀琴暗自神伤之时,腰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呼喊了一声,“秀琴姑奶也来啦!”见许加刚从人群里冒出来正咧开嘴巴跟自己笑,回应的同时她也跟着笑了起来:“跟谁来的?”
“我叔开的车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挤了一下,惯性使然,许加刚的身体朝前一拥,躲闪不及之下就撞在了马秀琴的身上。前后左右都是人,踉跄着,马秀琴下意识抓在了许加刚的胳膊上,这才稳住身子。“你冷不冷?”
眼前的小伙子挺有眼力见,这让马秀琴暂时忘却了烦心事,她摇了摇头,却被许加刚抓住了小手:“还说不冷?”搓了几搓,手套就给戴在了手上。马秀琴冲着许加刚报以微笑,又把手套摘下来递送过去。许加刚把手一背:“我运动员不冷,这还出汗呢。”看焰火时他用身子拱了拱马秀琴,摸索着把她的手抓了手里,在乱哄哄的人群里含含糊糊喊了起来:“秀琴乖,快看。”半空之上,霞光万丈瑞彩千条,整个夜空都被五颜六色的光网笼罩起来,其时一轮明月正当头,简直美不胜收。
此情此景之下,马秀琴又把目光寻梭出去,在人群中不停找寻着,她心道一声,若是香儿在我身边,肯定也会给我捂手的。此言非虚,如她所讲,换做是杨书香的话自然会把她的小手拢在一处,不过此时她的香儿正搂着陈云丽的腰在灯火阑珊下须尽欢呢,哪会料到马秀琴身边多了个许加刚,而那逼钻着空子正在偷吃着琴娘的豆腐。
半个小时之后,焰火终于消停下来,而聚集在周围的人——不管是在广场的南面还是在东面招待所的西侧门、溜冰场的西侧门处,大部分人仍旧留在了现场。体委四个把脚的大探照灯点亮时,就看招待所和溜冰场的侧门先后涌出了几十号工作人员,推着车子、手里提溜着一应家伙飞扑到操场上,走马灯一样转悠起来,又半个小时,墨绿色的大毡子就被高高支了起来,像金字塔一般伫立在人群面前,随之一群披着绿大衣的外国人推着笼子陆陆续续出现众人的视线里。
油锤灌顶的把式杨书香在沟头堡小学的操场上曾亲眼目睹过,当时他还有幸见识到海灯法师徒孙的二指禅功夫,以及单掌劈石头的绝活,可谓是开了眼界,至于鹰钩鼻子们要表演个啥他还不太清楚。走到毡棚里,见铁笼子里头圈着大狗熊——正蔫头耷脑的被穿着比基尼的女人轮皮鞭子,霎时间恍然大悟。还以为要干啥呢,这和逗狗有区别吗?无非也就是逗狗不用在着装上穿得暴露罢了,剩下也没太大新鲜了。
“觉得咋样?”耳畔传来陈云丽的声音,杨书香撇了撇嘴,要说点什么又恐却了娘娘的心意,便以同样的方式靠近了她的耳畔,嬉笑着低语起来:“大妞腿上穿得真亮,你给的袜子我拿来了。”旁若无人地嗅着陈云丽的脖颈,又找补了一句:“我要红包。”把个陈云丽弄了个大红脸,伸手偷偷掐着杨书香的胳膊,嗔怪起来:“嫌娘娘了?”
杨书香抿起嘴来,干脆从后面抱住了陈云丽的腰,双手搭了个扣,默不作声。陈云丽用脖子蹭了蹭杨书香的脸,笑问道:“生气了?”
杨书香撅起嘴:“不生气,”他深深吸了口漩涡里的香气,在别人一脸羡慕中倾吐出来:“你相片我留下了,将来要是被我妈看到,”脑子里一团混乱,说是喜忧参半又不具体,他还真没法形容此时此刻自己心底里的感觉到底是个怎样的思想感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傻儿子,都知道咱娘俩好,留也就留了,又不是没一起照过。”说完,陈云丽也喘了口大气,她把手放在小腹上——很自然地抓住杨书香的手轻轻摩挲起来,入手处由凉变热又被反抓了过去,这且不说,脖颈、耳垂在青春气息的撩拨下变得越加麻痒难当,心怦怦跳在一起时,就探寻着问了句:“还看吗?”
杨书香眨巴眨巴眼:“我大呢?问问他吧!”怀里抱着女人,他一颗心不上不下的,怎也没法平静下来。
“进来前儿看他跟许建国待一块呢。”说着话,陈云丽就给杨书香拉住了胳膊,娘俩牵着手一前一后朝外挤去,不知哪个半生不熟的货嚷嚷了句“超级丝袜”,杨书香觉得声音耳熟,挤出门时,他就学着那个夯货的劲儿跟陈云丽念叨了一句:“你也给我穿超级丝袜吧。”
“喜欢吗?”月牙深处波光流转,陈云丽这妩媚天成舔起嘴唇的样儿令杨书香一时看得呆了:“喜,喜欢,把高跟鞋也给我穿上,回去就穿!”至于说回哪里,其时中天之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不啻于中秋佳节,嘴里断断续续哈出白烟,这月下花前他又哪里分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