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安仁看了一眼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淮扬菜,心里觉得蒋家还是挺重视自己的,想到这里,他面带笑容,口中更是一如既往地谦逊有礼道:“奶奶,我吃饭很随意的,您不必为了我,烧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
蒋奶奶失笑两声,开口解释道:“就加了一个狮子头,其他都没加!”
见章安仁面色微楞,蒋南孙连忙解释道:“我们家平时都是这么吃的,奶奶最喜欢吃孙阿姨做的淮扬菜!”
“哦!”
章安仁了然地点了点头,面色讪讪地安静下来。
“菜来了,这是最后一道菜!”
孙阿姨从托盘里面托起最后一道炒菜放在桌子上,然后将一壶热酒放在蒋南孙面前道:“小姐,这是你的酒!”
说罢,她拿着剩下的空托盘就要离开餐桌,去厨房里面独自一人吃饭,身后突然响起蒋奶奶不悦的声音道:“小孙,圆盘子没有啦?用装鱼的长盘子装炒菜,这像什么样子?”
“昏头了,你看,奶奶跟我讲了好多趟了,这一忙就忘,我去换掉!”
孙阿姨一边尴尬地解释几句,一边将长盘子炒菜撤下餐桌,走回厨房准备重新换上装炒菜用的圆盘子。
见章安仁看向自己,蒋南孙以为对方要询问自己奶奶要求换盘子的事情,她低声吐槽道:“奶奶就是穷讲究!”
“我不是这个意思!”
章安仁微微摇头,然后看向蒋南孙面前的热酒道:“南孙,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原来是要问这个,担心章安仁误会自己喜欢喝酒,蒋南孙连忙解释道:“吃醉蟹,喝点热的黄酒,解解寒气,奶奶每天都要喝的!”
“那我也喝一点吧!”
见大家的面前都放着一杯热黄酒,就自己面前空荡荡的,章安仁和蒋南孙说了一声,接着便站起身子看向厨房方向喊道:“阿姨,麻烦您能再给我一杯热黄酒吗?”
“好嘞!”
“谢谢阿姨!”
见章安仁坐下身子,蒋奶奶看向规规矩矩的王择杰和朱锁锁笑道:“锁锁,你是南孙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半个孙女,你能找到小杰这样优秀的男孩子,奶奶真替你高兴!
这也算是天赐良缘,老天爷用来补充你从小到大所受到的委屈和不幸,女孩子家的,找个可以依靠一辈子的男人,这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
听到蒋奶奶这样祝福自己,朱锁锁连忙撒娇道:“谢谢奶奶,您对我真好!”
蒋奶奶微微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王择杰道:“小杰,奶奶也在这里祝福你,锁锁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守护她一辈子,就像鹏飞的爸爸一样,他让我一辈子都是衣食无忧的!
奶奶是个旧时代的妇人,守了一辈子的规矩,现在又这么大岁数了,每天都活在过往的记忆里,这些规矩就是我的坚持,想改也改不了的,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可以理解像我这样的老人家!”
闻言,王择杰自然是从善如流般笑道:“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锁锁的,她想跑都跑不了那种,至于奶奶说的规矩,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就喜欢守规矩的人,就像奶奶这样的人!”
听到王择杰这样说,蒋奶奶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左手边的章安仁道:“小章,你叫章什么来着?”
见蒋南孙的奶奶问到自己,章安仁连忙站起身子拘谨道:“奶奶,我叫章安仁!”
“快点坐下,不用这么客气!”
吩咐章安仁坐下,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两眼外表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章安仁,蒋奶奶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长得还是蛮好的,看你的长相啊,以后会是个有出息的人!”
说罢,她看向自己右手边的儿子蒋鹏飞劝道:“鹏飞,他们要结婚就结婚吧,女孩子是留不住的,你觉得怎么样?”
见自己母亲这样说,蒋鹏飞避而不答,只是看着面色欣喜的章安仁言不由衷道:“小章,你年纪轻轻的,就能在上海买房子,虽然是在浦东外环,但是也挺不错的!”
“不敢,不敢!”
听到蒋南孙的爸爸这样夸奖自己,章安仁喜出望外,满脸兴奋又连忙谦虚道:“离叔叔的要求还差得很远,我会继续努力的!”
蒋鹏飞直接摆了摆手道:“已经可以了,你这第一步算是走得相当不错!”
闻言,章安仁微微点头谦逊道:“谢谢叔叔夸奖!”
“菜来了!”
不等蒋鹏飞继续说些什么,孙阿姨端着最后一道炒菜和为章安仁准备的热黄酒走到餐桌旁,将托盘里的炒菜端上桌,然后又将热黄酒放在章安仁面前道:“先生,你要的酒!”
“谢谢阿姨!”
“不客气,应该的!”
见孙阿姨走回厨房,蒋奶奶直接拿起碗筷吩咐道:“大家都开始吃饭吧!”
众人应声而动,突然响起一阵瓷器碰撞的哗啦声,循声望去,只见章安仁正手忙脚乱地整理着盛着热黄酒的杯具,身前桌子上满是溢出的热水和黄酒,看着略显狼狈的章安仁,蒋南孙连忙关心道:“没弄身上吧?”
蒋奶奶放下碗筷,朝着厨房方向喊道:“小孙,拿块抹布过来!”
“来了,来了!”
听到蒋奶奶的吩咐声,孙阿姨连忙拿着一块抹布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见章安仁正在处理身前桌子上的黄酒和热水,她连忙走上前帮着处理道:“我来,我来,吃酒要慢一点,你再用餐巾纸擦一下!”
闻言,章安仁一边用桌子上的餐巾纸擦拭桌面,一边满脸尴尬道:“谢谢阿姨!”
看着狼狈不堪的章安仁,蒋鹏飞面色平静道:“小章,刚才说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第二步,你把浦东外环那套房子给卖了,然后把现金拿来给我,我来帮你抄底股市,当然了,抄底股市是需要有内幕消息的,这样我才敢做。
这点请你放心,南孙的小姨和小杰都认识精言集团的叶谨言,小杰就是南孙的小姨介绍给叶谨言的,叶谨言对他是赞不绝口,他们两个很可能会强强联合,我说得对吧,小杰?”
见蒋鹏飞看向自己,王择杰放下碗筷笑道:“伯父,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再说了,就算我知道些什么内幕消息,也不能告诉你啊!”
看了一眼王择杰,朱锁锁继续低头吃饭,内幕消息是违法的,孰轻孰重她还拎得清楚,自然不会告诉蒋鹏飞或者是其他人,王择杰准备入股精言集团的消息。
“明白,明白,我都明白!”
蒋鹏飞满脸笑意,他是炒股多年的老股民,自然知道内幕交易是违法的,王择杰肯定不会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
但是,如果这件事是子虚乌有的话,王择杰肯定会大大方方地告诉自己没有强强联合这回事,正因为是真的,王择杰才会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的意思。
想到这里,蒋鹏飞暗自得意,这些都是他从蒋南孙的小姨告诉自己的一些相关信息中总结出来的结论,也算是他独立分析出来的内幕消息。
看着沾沾自喜的蒋鹏飞,王择杰心里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除非自己明明白白地告诉蒋鹏飞自己和叶谨言的合作计划,不然的话,对方肯定不会放弃抄底精言集团的打算。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王择杰当然不会告诉他这里面都有些什么样的内幕,一方面是内幕交易违反法律,蒋鹏飞还不值得他做到这种程度。
另外一方面,要是蒋鹏飞知道真正的内幕,在自己跟叶谨言合作前夕抄底股市的话,他肯定会大发横财,连带着章安仁也会鸡犬升天,蒋南孙从此嫁给章安仁,两个人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这样的话,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有不说,还背负着内幕交易的罪名,内定的女人蒋南孙也会像煮熟的鸭子一样飞掉,傻子才做这样的事情,事关自己的根本利益,蒋鹏飞只能自求多福了。
大不了在他跳楼的时候阻止一下,然后借此机会让蒋南孙看清楚章安仁的真实面目,等他们分手之后,自己再趁虚而入,最终抱得美人归,人财两得!
想到这里,王择杰看向蒋鹏飞转移话题道:“伯父,怎么没看见小姨?”
蒋鹏飞一边喝着热黄酒助兴,一边随口回应道:“戴茜去外面出差了!”
说罢,他又看向章安仁撺掇道:“小章,你是上海建筑学院的助教老师,是个聪明人,虽然小杰没有明说,但是你应该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就是内幕消息啊,机会难得!你把房子卖了抄底精言集团的股票,等赚了钱以后,在市中心买一套大房子作为婚房,明年就和南孙结婚生子,美不美?”
闻言,章安仁吞了吞口水,满脸困惑道:“叔叔,你们刚才说的我没听懂!”
听到章安仁这样的回答,蒋鹏飞面色微楞,王择杰更是差点笑出声,像章安仁这样在学校里面从院系领导到宿舍大妈都喜欢的人,本身又是上海建筑学院的助教老师,能从偏远的农村地区来到上海买房立足。
你要说他听不懂蒋鹏飞话里的意思,甚至完全不知道股票是什么玩意,不知道别人相不相信,至少王择杰是不相信的,对方就是不愿意卖房炒股票,又不敢直接拒绝,就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来拖延时间,等蒋南孙开口拒绝蒋鹏飞,然后把自己摘出旋涡。
果不其然,不等蒋鹏飞继续解释,蒋南孙直接帮章安仁拒绝道:“每个人走的路不一样,没有规定的第一步 第二步,章安仁是不会卖房子炒股票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别听南孙的!”
蒋鹏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她现在说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稀罕,好,如果结婚以后真的什么都没有的话,也别说什么都没有。
就拿吃早餐这件事来说好了,一个礼拜七天,要是有一天早餐重复的话,或者说晚上回家吃的银耳羹多放了点糖的话,她都会在那里叽里呱啦的一顿抱怨。
所以,小章同志,你想娶南孙的话,不是你带几盒营养品几袋点心就能搞定的,懂了吗?”
见章安仁沉默着不说话,蒋鹏飞看向正往餐桌端汤的孙阿姨道:“孙阿姨,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啊?”
“是的啊!”
孙阿姨一边上汤,一边看着高雅端庄的蒋南孙道:“我们家小姐从小到大吃好的,用好的,所以啊,有点不好的地方的话,肯定会不舒服嘞!”
说罢,她端着杯具走向章安仁,章安仁以为她要给自己换一杯热黄酒,连忙捂住自己的酒杯婉拒道:“孙阿姨,我不用了,谢谢!”
“不是的,不是的!”
孙阿姨微微摇头,一边将章安仁的酒杯放进更大的套杯里面,一边示范着解释道:“你看,就像这样,给你换个热水,这酒要凉了,不能去寒气的!”
“唉……”
看着什么都不懂的章安仁,蒋鹏飞直接唉声叹气一声,然后看向王择杰和朱锁锁道:“小杰,锁锁,你们说,我让章安仁卖房子炒股票是不是为了他们好?”
见话题又扯到自己身上,王择杰笑着说道:“南孙从小就是锦衣玉食,伯父担心她不适应结婚后的平淡生活,出发点还是很好的,正所谓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与王择杰的避重就轻不同,朱锁锁直言道:“蒋叔叔,南孙就像豌豆上的公主,虽然我不认为章安仁可以给南孙幸福,但是我尊重南孙的选择,至于卖房子炒股票这件事,我不懂股票,只是听王先生说过,股市很可能会大跌,您最好还是把自己的股票都卖掉,免得损失惨重,更不要说让章安仁卖房子炒股票了!”
听到朱锁锁这样说,蒋家众人都看向王择杰,蒋鹏飞更是直接开口道:“小杰,你说说看,股票市场,尤其是精言集团的股票,未来走势会是什么样的?”
王择杰喝了一口黄酒,然后直接侃侃而谈道:“近期全国性社保基金入场,股票市场,包括精言集团的股票在内,大概率上涨,等上涨到顶点以后,形式很可能会急转而下,然后大幅杀跌,跌到最低点之后,再次上涨,涨涨跌跌,这就是我的看法!”
听到王择杰这样说,蒋鹏飞微微点头道:“股票就是这样涨涨跌跌的,只有波动起来才能赚钱,只要公司不退市,总有赚钱的那一天,精言集团是大型房地产公司,旗下那么多的商场酒店,不知道影响多少人的饭碗,这样的公司大而不能倒,买入以后肯定会有赚钱的那一天的,小杰,我这样分析没错吧?”
闻言,王择杰微微点头道:“虽然不敢说百分百正确,但是成功的概率非常大,市场上面还是有很多好公司的,比如白酒行业,医药行业,包括一些优秀的新型互联网企业,长期投资的话,收益还是非常可观的!”
说罢,他不再开口多言,蒋鹏飞却是兴奋难耐,将王择杰引为知己,他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章安仁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格局和眼界,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区别,人家看的是未来五年到十年的经济发展趋势,你就知道死守着一套房子,这还怎么比?”
说罢,不等章安仁回应,他接着开口教训道:“你知道最好的投资机会是在什么时候吗?一个是十年前,另外一个就是现在,赶紧把那套小房子卖掉,看准时机抄底股市,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听到王择杰和自己爸爸一唱一和,蒋南孙直接瞪着他道:“你说了那么多等于没说,还不是跟赌博一样,你能保证买精言集团的股票一定赚钱吗?”
王择杰喝了一口黄酒压压惊,然后看向蒋南孙就像关爱智障一样,略带嘲讽道:“我说的是大概率赚钱,还是长期投资的情况下,世事无常,打个比方来说,你投资了一家年收益几百亿的优秀公司,然后第二天暴雷说这家公司财务造假,股价天天跌停,你想卖都卖不掉,股票就是废纸一张,不对,现在没有纸,只是一堆数据;再比如说,你投资了一家疫苗公司,然后第二天暴雷说这家公司生产的疫苗都是毫无作用的假疫苗,你又是血本无归。
综上所述,利益和风险是相辅相成的,你可以衡量这二者之间的比率,但是想完全避免风险是不可能的,这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就算有这种生意,也轮不到你我这样的市井小民,懂了吗?”
不等蒋南孙反驳王择杰,蒋奶奶直接开口阻止道:“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饭菜都要凉了,大家赶紧吃吧!”
说罢,她看向右手边的蒋鹏飞道:“鹏飞,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见自己老妈站起身子,说有话要对自己说,蒋鹏飞立马放下碗筷道:“好的,妈,我扶你上去!”
说罢,他扶着老太太向二楼走去,留下王择杰等人在饭桌上面面相觑,一直保持沉默的蒋妈妈放下碗筷道:“你们先吃着,我约了人打牌,不好让人家等我,就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