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一托着裙摆到达一楼时,气喘吁吁的四下张望,眼神忽上忽下飘过全场,生怕错过他的身影。
刘陆北在电梯里整理好仪表,走出来就看到一身白纱的她站在逆光处,金灿灿的光为她镀了一层圣洁,漂亮的脸蛋白的透明,一弯柳叶眉好看的颦着,婚纱是一字领的设计,露出精致的锁骨,站在那里宛如神祗。
搜寻的双眼对上他的视线,蓄了雾气的眼睛闪了一瞬,疾步向自己的方向奔来。
她踏着光向自己走来,步步生莲,优雅美丽地像法国十八世纪本该被博物馆珍藏的油画里的女神,神圣高洁,活该被自己双手供奉,不染尘埃。
他的心跳不可抑制的剧烈跳动,明明那么想拥她入怀,此时此刻却只敢贪婪地望着她,目不转睛。
直到把与抱在一起,感受到他的体温,才真正将心放回肚子里。刘陆北静静地享受这久违的幸福。
不过一会,其他人陆续到来,为首的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赵芃德。
刘陆北的眼睛不着痕迹的一暗,抽身离开她的怀抱,退到一旁,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孤立又可怜。
不是没看到他可怜兮兮的姿态,佘一本就愧疚的内心更是酸胀不已,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她为难地告诉赶过来的赵芃德:“对不起,今天我……”
心疼她的纠结,他向来看不得她受委屈,哪怕是因为自己,“没关系,只是个仪式而已,就是委屈你了,没给给你个完美的婚礼。今天跟我回去吗?”
不得不说赵芃德也是玩弄心机的个中好手,这样一说,佘一内心更觉愧疚。刘陆北内心不屑他的虚伪做作作态,半合着眼睛不理睬这刺眼的一幕,只是内心越来越反感这个伪君子。
“芃德,小北他最近心绪不平静,我放心不下,我想陪他住一段时间。”她也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可她真的不敢再担这样的风险,说出来,只不过仗着他的喜欢罢了,被宠爱的那个永远有撒娇不讲理的特权,这一点她早就清楚。
对于她的要求,他从来就不会拒绝,几不可闻的叹口气,揉揉她的脑袋,“好,不过我是有时间限制的,你可是我刚过门的妻子,一一,你也心疼心疼我?”
佘一被他低沉宠溺的声音羞得脸颊通红,“我知道,可是你爸妈那边?”
“我去说。”赵芃德满口答应。
刘陆北看她在赵芃德面前的小女人姿态,呕的心头堵得难受。
深以为自己把任务完成地完美的丁畅站在他旁边对他挤眉弄眼,没有得到回应,瞬间有些丧气。
佘一跟佘父告别后,剩下的琐事交给赵芃德,她就领着小北一起离开了。
俩人回到家里后,佘一陪他一起收拾好房间,王阿姨看到刘陆北回来倒是很开心。
晚饭时,佘一本来想着带小北会老宅看一下爷爷奶奶,中午在酒店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估计刘父刘母早就知道了。
她刚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就得到了他的反对,佘一只好作罢。晚上趁着他去洗澡的时间,佘一拨通了刘仲毅的电话,不出所料他问了自己婚礼的情况。
自己再婚,本不合适再联系前夫家的人,所以她直来直往,从刘仲毅那里得知,梅瑞格教授经过检测,刘陆北已痊愈,他孤身回来也是想着瞒着家里,给大家一个惊喜,没想到正好碰到母亲的再婚典礼。
这种突如其来的被抛弃的冲击才刺激得他做出这种行为。
挂断电话后,她本来还想着等他出来,跟他聊一聊,没想到刘陆北以自己累了为理由拒绝了她。
佘一回到房间有些担心,生怕他晚上再做些什么傻事,一晚上睡得都不安慰,隔壁有点风吹草动她都要过去看看。
难捱的度过一个夜晚,第二天天不亮,晨光熹微,她早早的在走廊里溜达。
这个夜晚对刘陆北来说同样是个不眠之夜,躺在熟悉的床上听着她在外面的脚步声,自己就兴奋的想要大喊出声。即使神经再兴奋、躁动,他仍死死的把自己的身体完美的控制在床上,还真是要感谢梅瑞格教授呢,教会了自己什么叫做隐忍。
在房间内洗漱好,推出门就看到她故作淡定的脸:“小北,睡得好吗?”
点点头,挤出一抹笑,“睡得很好。”
佘一看着他眼睛里的血丝和眼底的乌青,心知肚明他在撒谎,只能干巴巴的安慰他几句。
用过早饭之后,赵芃德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聊天,佘一看他还提着菜,嗔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顾忌着刘陆北在场,他弯下腰借着换鞋的功夫,小声表白“想早点过来看你,”佘一抿着嘴角笑,喊着王阿姨把菜提进厨房。
刘陆北看着他在玄关换上情侣款的男士拖鞋,阴翳的脸颊沉的一片铁青,他掀起眼皮打招呼,“赵叔叔。”
赵芃德有些意外他能主动跟自己问好,佘一也放下心,这样也好。打过招呼,刘陆北扯着嘴角上楼给他们腾空间。
等刘陆北再下来吃午饭时,没有看到赵芃德身影,心里一喜,也没有问他的去向,洗过手后,坐在餐桌上等着吃饭。倒是王阿姨说了句,“赵先生真是勤快的好男人,做完饭就走,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话没说完,就被面色不善的佘一打断。她昨天刚答应过小北,只不过赵芃德一大早提着菜过来,她实在是张不开嘴说出让人家走的话来。本身已经很愧疚了,伤害了他一个人,实在是不想再伤害另外一个。
但饭都做好了,她也不至于糟蹋别人的心意,再说她很喜欢赵芃德的厨艺,他做饭很合她口味。
她给刘陆北夹了很多菜,幸好小北还算给她面子都乖乖吃掉,但是她也没有看到他在其他菜上动过筷子,连米饭都是数着米粒往嘴里扒拉,简直是味同嚼蜡。
佘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吃过饭默默给赵芃德发了让他不要再来的消息。
貌似平淡的度过了平和的一天,晚上佘一想要让他开着门睡,再次被他拒绝。她在门外站了半个小时实在担心的受不了,大半夜敲开他的房门。
刘陆北揉着眼睛,哑着嗓子,对于她的突然出现表示迷惑:“妈妈,怎么了?”
要不是趴在门边听到他在床上焦躁的翻来覆去的声音,她真的觉得是自己吵醒了一个沉睡的人。
佘一忍了多时的眼泪在看到他故作坚强的一面,决堤爆发:“小北睡不着就不要逼自己了。”
刘陆北转过身子,借着被月色掩盖的黑暗,向上扯动嘴角,比想象中的进展的更顺利呢。
他没说话不想自己隐藏在心底的暗喜泄露,打开墙上的开关,房间里的一切无处遁形。
佘一被这突然的光刺的眯着眼睛,等她适应了这光亮,首先看到了大床上的混乱,可以想象到床的主人有多烦躁,床单皱的不成样子,然后看到他正在往背后藏东西,对上自己的视线,脸上显而易见的慌乱。
“你藏了什么?”
刘陆北摇摇头,僵硬的转移话题,“妈妈,你怎么还没睡?”
佘一才不会被他糊弄,板着脸要看他藏的东西,刘陆北不给她,俩人一个要看一个要躲。为了防止伤到她,在佘一抓住他的胳膊后,他只好拿出来。
一个白色药瓶,平平无奇。
佘一把瓶身转了一圈,才发现上面写着安眠、镇静。她大惊失色,“安眠药?”
刘陆北没说话,但做错事后怕被家长惩罚的小心翼翼的表情却暴露了答案。
佘一骂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唇瓣嗫喏:“什么时候开始的?”
刘陆北站在他面前,像个几岁的小朋友,“今天才开始,还没吃。”
佘一晃了晃瓶子,剩的不到小半瓶,哪是还没吃,被他的谎言气的脾气上来,语调升高:“没吃怎么会剩半瓶?从哪弄来的?说实话。”
刘陆北预料到她会生气,但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愤怒。这样也好,现在越生气,一会就越心疼。
他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声道:“一直都有,丁畅从姑姑哪里拿的,不过一直没吃。”
丁畅的姑姑确实在医院上班,能带出来处方药不稀奇,佘一寒着脸不说话。
刘陆北只好继续交代:“后来,有次丁畅告诉我,说你要结婚了。然后我开始睡不着。”没有忽略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他继续解释:“我问过梅瑞格医生,他说很正常,慢慢调整心态多跟家人沟通就好了。而且他说我的病……”
说到病时,佘一抬眼看他突然的停顿,就看到他艰涩地咽下口水,喉结滚动,眼里也是对自己的厌弃,仿佛想到了什么,厌恶地拧着眉头,好像曾经的记忆是一坨脏污的垃圾。
“他说我的病已经不需要再治疗了,我才回来的,妈妈会不会怪我?”
说着怕她不相信自己,苍白着脸道“我现在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刚回国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所以我才打开吃了几片。”
他这么可怜又这么乖,佘一哪里还说的其他话,心疼的拍拍他的背,语重心长劝告他:“以后睡不着来找妈妈聊天,不许再吃了……”
刘陆北点头。俩人说了些在瑞士的趣事,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身体慢慢躺在床上,佘一帮他盖上被子才出去。
佘一刚关了他卧室里的灯,躺在床上发出轻鼾的男人,倏地掀开眼皮,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睡意,满满的都是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