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李伟杰并未出面,只是事后约定见面地点,同时也让杨玉卿带着上官甜甜先回家了,而见面后让鲁毅带路,去鲁毅家里详谈。
他们一行人在鲁氏兄弟两的带领下,离开了闹市区,在邻近的居民区内穿街过巷,七扭八拐,到了一条两头各只有一盏昏黄路灯的破旧胡同口。
鲁氏兄弟两手指着前面不远处说:“李先生,前面第二个门就是我们家,小成子家就在这条胡同走到头再向右转第四个院里。”说着,已经来到了门前。
李伟杰一路跟着鲁氏兄弟两,闭紧嘴一声不吭,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一刻也没有清闲,仔细打量周围的一切。
随着前进的脚步,李伟杰的眉头越皱越紧,当邻近目的地时,他的胸口象压上了千钧巨石一般,堵得难受。
自幼,虽然他在美妇院长张玉娴的教育下懂得勤俭节约,懂得爱惜东西,但是为什么要如此,他的认识几乎仅停留在“粒粒皆辛苦”的诗句或反映旧社会苦难生活的影视片中。今天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到真正的低收入人群聚居区中,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个与他的生活迥然不同的世界,震撼之大,感触之深,是可想而知的。尤其是来到鲁氏兄弟居住的这条胡同,李伟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周围的景象使他怀疑这里是否还是繁华的东莱市,是否还置身于发达的现代社会。
看着鲁毅推开门里,院中一片黑暗,李伟杰站在门边没有动。
鲁毅以为李伟杰不愿意到如此简陋的环境中来,就说:“我刚才跟您说过,我们家附近的环境太差,不如去今天拿下来的‘梦吧’,要不……”
李伟杰抬手打断了鲁毅的话:“带我去小成子家看看。”
鲁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李伟杰既然说了,而且两处相距又非常近,就关上院门,转身又领头向胡同的另一端走去。
百数十步后,李伟杰等人站在了一扇班驳破碎的木门前。
“到了,就是这儿,小成子家就在这个院的东南角上。”鲁毅说着推开了门,当先走了进去,还回头说:“李先生,这院里黑,您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李伟杰还是没有吭声,不是他成心不答理鲁毅,而是因为院中的环境,他已经找不出什么十分贴切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大杂院了。
看院子的格局,当时这也应是一户殷实之家,但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了。不但院子四周房间里都住满了人,而且家家户户都在自家屋前搭建了一些高高低低的临时建筑,中间原本方正的院子,现在已经找不到从前的形状,被各式各样的小屋挤占得只留下过人的通道。
到处都是残砖断瓦,破门烂窗,有些地方还支棱着一只两只的断木铁钉,提醒着过来过去的人们时刻小心。脚下是原来铺院的长条青砖,夹杂着现代建筑上用的红、黄、灰几色的砖头,坑坑洼洼的高低不平,有的地方还积水,污水中摆放着几块砖头瓦片供人落足。墙上断裂的缝隙和脱落的墙皮象是张着嘴在讲述老宅的风光与辉煌,又似在哭诉如今的破败和绝望。从被油烟灰尘渲染得条条道道得窗玻璃中洒落出些许昏黄灯光,更昭示着此地得破败衰亡。屋檐上下,随处可见东一条西一道的电线、电话线、电视缆线等,不知是有用没用的,都挂满灰尘悬在小院的上空,就恰似一张巨大的网,它们网住了小院内外的视线,更网住了小院内人们的希望。
李伟杰慢慢地迈步踏砖而行,身后地夏纯也是一样地一步不落。
他们刚向院子中央走了几步,在院子东南角的一扇小门忽然开了,从门户内边走边叫着涌出两大一小三口人来:“是小毅、小刚来了吗?”
“鲁大哥,鲁二哥。”那出来的三口人站在门边,望着鲁氏兄弟两身后的李伟杰和夏纯两个意料之外的客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鲁毅快步走上前去,对那三口人说:“刘叔,王姨,李先生看你们来啦!”
鲁毅的话点醒了刘家三口人,两个年纪大的自然就是鲁毅口中的“刘叔”和“王姨”,两人似乎对鲁毅提及的人名有些生疏,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个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以及这个人为什么会到他们家来。
那个年轻人正是上回李伟杰在镜湖边初遇鲁刚时见过的“小成子”,他可是马上认出了李伟杰和夏纯,急忙小声提醒自己的父母:“爸,妈,他就是傍晚鲁大哥说的,给小莲治病钱的李先生。”
他看了一眼夏纯,不知道李伟杰和她之间的关系,所以在介绍时就省略掉了。
“啊,您就是李先生吗?就是您给了我们那么多钱?”老两口听见自己儿子的介绍,刘叔一下子激动地拉住李伟杰的手,睁大眼睛努力地想借微弱的灯光看清楚来人的面容,王姨也掏出手绢偷偷地抹眼角。
鲁毅在旁边提醒说:“刘叔,王姨,咱还是进屋去说吧!”
“对,对,看我激动得把这茬儿给忘了。李先生,您可别在意啊。要是您不嫌弃我这屋里又脏又乱的,您就进来坐坐。”
虽然天色全黑了,只借着刘家三口人身后房门射出的微光才可以依稀看清楚人的面目,但是对普通人的标准却不适用于李伟杰一家人。
李伟杰和夏纯两人从刘家三口人一出房门,就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的相貌和衣着。
这是一对年约半百、老实本分的夫妇,由于经济问题使得他们更显衰老。听见刘家夫妇两真诚朴素的话,李伟杰心中热乎乎的。
“看您说的,我们也是普通人,虽然有一些钱,可是还不会嫌贫爱富。再说,我们当初和鲁毅、鲁刚他们说好了,这钱不是白送给你们家的,是他们替我干活,我预付给他们的薪水。”李伟杰一拉夏纯,两人率先随着刘家夫妇进入了那破旧不堪的房屋中。
“李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小毅他们这些孩子平时就帮助我们一家,这我们知道,但是我们绝对不会忘记您的。因为,在此之前,除了您,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给过或者说会平白无故地给别人这么多钱。您说是给小毅他们的薪水,您又没有说让他们干什么活,那不明摆着就是个借口吗?”
李伟杰看了一眼鲁毅,又看看鲁刚,看得那兄弟两赶忙低头。李伟杰转回头对刘家夫妇说:“这您就说错了。那钱确实是我付给他们的薪水,今天就是他们为我工作的第一天,今天晚上我本来是要到鲁毅家里去的,准备和他们谈谈今后的工作安排。正巧鲁毅说您家也在附近,我就顺便到您这里来了,希望没有打搅您。”
“哪里,一点不打搅,我们盼还盼不到您来呐,听小毅一说您给钱的事,我们老两口当时就想让小毅带我们去见见您,跟您当面道谢。没想到,您倒是先来了。不过,您说今天小毅他们给您干活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他们又几下子我清楚,除了有把子力气,不会别的,他们能帮您干什么呢?”刘叔开始还不停地向李伟杰道谢,可后来的话看似还在问李伟杰,但是眼睛已经不由地转到了鲁氏兄弟的脸上。
李伟杰一听即知大概原由,瞥了一眼张嘴结舌的鲁氏兄弟两,就开口替他们兄弟两解围:“刘叔,王姨,我就随着鲁毅他们这么称呼您二位了。”
不理会刘家夫妇连声地说“不可以”“不敢当”之类的话,继续说道:“鲁毅他们实际上很能干的,只是从前没有机会发挥而已。现在我发现了他们,他们今天第一天就帮了我很大的忙,帮我挣了不少钱,我可是赚便宜了。”
“是吗?小毅,小刚,我怎么没有听你们说呢?”
“王姨,我们是怕您担心,所以没有告诉您。其实并不象李先生说的那样,要是没有李先生,今天我们兄弟几个还不一定是死是活呢……”鲁刚嘴里咕哝着说。
“小刚,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有危险?你们去干什么?……”王姨一看就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听到鲁刚的话,急忙追问。
“妈,李先生带着鲁大哥他们是去收拾龙虎堂那帮人的?要不是我没力气、没本事,我还要和鲁大哥他们一起去呢!”小成子刘玉成激动地打断了他妈妈的话,一只手攥紧拳头挥舞着,仿佛他也曾经经历过那激烈的战斗。
“小成子,你坐下,没你什么事!刘叔、王姨,您别着急。李先生他们早已经把龙虎堂打散啦,今天只不过是带着我们去接管原来龙虎堂霸占的地盘。虽然还剩下一些不那么顺利,但是能出了这口憋在心里多年的气,就是受点罪也高兴,再说还有钱拿,我们才叫赚便宜了呐!要说危险,从前忍受龙虎堂欺压的时候难道就天下太平吗?现在,能趁这个机会跟李先生干点有意义的事,也不算白长这么大。”鲁刚慷慨激昂地说着。
这回轮到刘家夫妇说不出话了。是啊,原来的日子就安生吗?鲁氏兄弟两的性格他们夫妇是清楚的,这兄弟两从小到大还没有向对李伟杰一样服过其他什么人。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眼前这个刚二十出头、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小伙子确实不简单,鲁氏兄弟两和自己儿子先前说的那些不可思议话可能都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这帮小伙子跟着他也许真能长些出息呢!想来想去,夫妇两人决定不再多嘴。